而这个人,偏偏却是刚伤了他的心的婧妃的宫女,这岂非更让他愧怒交加!想来君陌还是念着婧妃的旧情,怜她失子失心,不忍伤她至深,若是旁人的宫女,恐怕早已命不保夕。
但如此一来,本就被婧妃推开了的君陌,便将被盈姬的孩子牵走注意力。即便他与婧妃有情,此刻也难以抵挡这一推、一拉之间的助力。
男人的情感,总是这样难以抵挡外界的诱惑。
贵妃的脑中飞速转着,怎么也想不出个对策来,于是对那个叫沈丹青的宫女更是怒不可遏。怎会有如此愚笨之人?这样的人怎么当上掌事宫女的?想来婧妃素日里教导无方,连个宫女也约束不好,难怪她没了孩子就只会哭哭啼啼失了君心!
方才刚刚升起的对婧妃的怜悯,现下全都消失不见了。此刻绝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贵妃凌厉的凤目一睨:“去,把那个惹事的宫女给我带来。”璇玑知道贵妃的性子,也不多嘴,飞快地去了。
沈丹青来的时候,一边的脸都肿得老高,红红的血丝沁在薄薄皮下面,与另一边白嫩细腻的肌肤衬得惊心。因被人急着拉来,衣襟也松垮垮地搭着。她想必刚哭过,一双眼睛桃儿似的红着,头发也半散着,披在红肿的脸颊上,当真惹人怜惜极了。
贵妃此刻斜斜地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榻前摆着两只刚上的冰雕,两只巨大的风轮吹着,徐徐散着白色的冷雾。那莲花的形状雕得栩栩如生,化成的水顺着纹路一滴一滴流下来,是夏日里最舒适的休憩所在。一旁的小宫女缓缓用棉锤为贵妃锤着退,另一个丫鬟站在榻后,剥一只晶莹剔透的荔枝送到她嘴边。贵妃小巧的樱唇轻启,荔枝便刚好顺着滑进她的口中。
丹青不敢多话,只朝贵妃深深做了一福:“奴婢沈丹青,请贵妃娘娘金安。”
贵妃听见,微微睁开狭长妩媚的眸子一瞥,歪头吐出一颗荔枝核来,极轻蔑地一声冷笑:“好个美人儿!”
丹青吓得一激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有罪,连累了婧妃娘娘,奴婢罪该万死。可是国昭仪她欺人太甚,她……”
贵妃尖巧的下颌一抬,便有太监将丹青架起来捂住嘴,按在那里。贵妃轻声细语地问道:“本宫只问一遍,你想好了回答,多余的话,本宫不想听见。”
丹青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再也不敢多话,咬紧了嘴唇儿,呜咽着点了点头。
贵妃见她点头,方问:“近来婧妃可还有胎动异常的情况?”
太监松开丹青的嘴,她再不敢多话,照实答:“回娘娘,没再有了。不过六月里还常埋怨起冰太早了,寒津津的,太医说是因母体虚寒,只能缓缓补起。”
“婧妃的脾气,是绝不惹事,也不愿占人便宜的。怎么出发前就坐了国昭仪的车呢?”
“回娘娘,昭仪说,自己的车是郡王府特地给她制的,纯钢的骨架,稳当。看我们娘娘气色不好,怕坐自己的车危险。为胎儿着想,应当坐她的车。我们娘娘也知道自己不大好,才换了车。”
“当时都有谁在?”
“回娘娘,只有奴婢、我们娘娘与国昭仪三人在。”
“素来出行的习惯,是大宫女走左侧,次一级的走右侧。怎么出事的时候,你不在车的左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