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琴原是最识实务的,不然她也不会看上张文才。她自家的婚事已定,大可不必跟着姐妹们凑热闹,就走到院门口,和守门的婆子说要寻芳歌说话儿。那婆子半信半疑,使了个小丫头陪她去后头。
芳歌正偎在沈姐身上,母女两个说悄悄话儿,听见外头脚步声,忙站起来接出去。一看是淑琴,笑道:“淑琴姐,就你一个人来了?”
淑琴微笑道:“我上午不曾出门,实是闷的紧,所以来寻你说说话儿。”
芳歌便拉她进屋坐,淑琴眼里没有沈姐,对她视而不见,沈姐默默出来到东厢绣花去了。淑琴在芳歌屋子里坐了一会,两个说些闲话,因芳歌坐卧的三间房里并无绣架绣绷,淑琴就问:“妹妹平常不做活么?”
芳歌只得把她带到东厢房去,指着沈姐身边的另一只绣架道:“那是妹子绣的。”
淑琴去看,绣架边的小几上压着一幅荷花的小画,绣架上绣的荷花和那画上的一模一样,已将绣完。
“妹妹这副荷花图绣了多久?”淑琴赞叹不已。
“绣了三四个月。”芳歌笑问:“姐姐在家绣什么?”
“我们哪得功夫绣花,一家子的衣衫鞋子都弄不完。”淑琴叹气,又笑道:“叫妹妹笑话了,我们家人多,针线上都是自己动手。”
“家家都有家家的难处。”芳歌客气的笑笑,道:“我学着做了一双鞋,总觉得哪里不大好,正好姐姐与我看看。”就去开柜子找鞋。
听讲从前姑丈穷的很,姑母嫁他也不过一个柜子两个衣箱,做了官回乡便能住大屋,穿华服。旁的不论,看芳歌表妹,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孩儿,单单是绣花,就有三间屋子与她放家伙、存东西。淑琴羡慕的看着架子上成堆的绫罗绸缎,一格格摆放的各色丝线团,暗暗拿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让张文才考进士做官,将来似姑母一般过好日子。
芳歌把鞋送到淑琴手上。淑琴带着妒忌的挑剔眼光去看这双鞋,却是一点儿错都挑不出。无论配色,针脚,鞋尖绣的两朵梅花,俱是尽善尽美。她看了又看,笑道:“妹妹这双鞋,姐姐挑不出一点不好来呢。”
芳歌笑道:“姐姐太客气了。沈姐说还是不大好,叫我重做双。然我自己又找不出毛病儿,怕糟蹋东西,实是不敢再做第二双了。”
淑琴在李家几日,早晓得沈姐是芳歌的生母,在陈家人眼里,沈姐最好是透明的。听得芳歌提沈姐,她便假装听不见绕过去,笑道:“这双鞋实是极好的了。我看你这里绣了这许多衣料,可是备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