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个可怖的大洞已经毫无痕迹,走廊里的窗户大开,暖风和夕阳齐至,唯独林逾逆光站立,伴随着那一声声令人牙酸的敲打轻轻踮脚。
每有一锤落下,他的脚跟也便落地一次。
“亚当先生,我有话和您聊。”林逾的手指抵住门板,没等房中人答话,他已自顾自地将手指戳了进去。
门板上豁然多出一个孔来,林逾退出手指,矮身靠近,用一只眼向内张望:“——聊聊咯。”
视野内,就和他猜想的一样,书房内没有开灯,只有曳地的长袍包裹人形。
亚当背对着他,坐在藤椅上一下又一下地挥着锤子,对林逾的挑衅充耳不闻。
亚当只是专注地用钉子钉起一块块肤色参差的人皮。
桌面还陈列着尚未用上的各类肢体和器官。
跳动的心脏、发灰的肺叶、锈迹斑驳的肋骨……
林逾本能地想要呕吐,但第一时间压下欲望,转而用脚尖踹了两下门。
“和夏娃一体双生让你感到幸福吗?”林逾问,“是为你们的爱情感到幸福,还是为你终于掌控了她感到幸福?”
可惜亚当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来。
林逾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在等待亚当的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亚当的背影还是和最初一样沉默。
林逾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只花瓶上。
五枝白花似乎变得茁壮了些,在另外四朵含苞待放的同类的衬托下,其中一枝已是盛放。
雪白柔嫩的花瓣簇拥着金色的蕊丝,它低垂头颅,仿佛即将结出饱满的果实。
规则里也尤其强调要“孩子们”来书房浇花。
“……我想现实的你已经是孤家寡人了。”林逾道,“在幻想里苟延残喘,也是那家伙赐予的仁慈,所以你才竭尽所能地拖延时间,很珍惜和考生们的经历吧?”
亚当的背影猛然僵住。
一直对他视若无睹的亚当徐徐转回头来,那张温文尔雅的相貌又一次变得出奇狰狞。
猩红的眼瞳死死盯着林逾,亚当用嘶哑的嗓音回答:“现在不是聊天时间。”
“不好意思,我想聊,所以它就是。”
林逾背负双手,倾身从孔洞里张望亚当的神情。
像是看不见亚当的怒色,他笑眯眯问:“亚当先生,您一直很孤独吧?”
“以前联考从未启用福利院,普通人要进福利院也得层层盘查,亚米德森集团巴不得外界永远别注意到这里。
“所以这次联考,应该也是您难得见到这么多外人,甚至借着这次考试的东风,还有人主动帮您搭建了一个家。
“哪怕明知道所有考生都和当初的孩子们一样,只想尽快逃离这里,哪怕明知道单次家庭的组建最多不超过七天……您真可怜,亚当先生,但妻儿无论如何都要逃离这里,想必曾经的您也是真的可恶。”
亚当放下了手里的钉子和铁锤,他转过身,敞露着血淋淋的腹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