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术的比赛已分出胜负,墨曲和大哥退了场。白鹤原上众人欢腾,纷纷好奇乙号究竟是哪一国的高手。礼官朗声道:“请乙号术者上台致礼――”
大哥已换下了葛衣,回到我们中间。娘和小妹连忙一左一右地抱着他的手臂安慰,大哥的神情并不沮丧,反而紧紧盯着朝高台走去的乙号。
乙号缓缓自台阶步上高台,朝三国皇室躬身行礼,摘下了帷帽。
帷帽之下是一张明秀动人的脸庞,带着怡人浅笑。虽然离得稍远,我依然可以看到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不少。
“不男不女。”娘愤愤。“哪儿比得上咱们阿望?”
我咳了咳,预感到不久之后娘将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后悔不迭。大哥挺窘。“娘,她是――”
“妙音见过陛下,皇后娘娘。”她高声道。“托陛下与娘娘的洪福,妙音才能为我大杞国争得盛誉。”
获得最终胜利的,正是我的未来大嫂薛妙音。
当初我将大哥准备修习机关术参加比赛的消息告诉妙音之后,她决定与大哥共同修习机关术,两个人共同争取参赛的机会。她不便于外出,大哥只能将一些相关的资料通过我转交给她,让她在曹府自己研习。其实这样的异动想必瞒不过怪老头曹御史,然而他却似乎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干涉。
妙音的机关术进展神速,我与安锦都十分惊讶,深以为她是机关术的天才。大哥跟妙音虽然分隔两地,却心有灵犀,为了同一个信念昼夜不息地学习。
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还有什么比一双有情人为了将来而奋斗更加有意义的事情?
安锦想了办法,将妙音从曹府偷运出来,以薛因的名字报了名,最终进入了决赛,摘得桂冠。皇后娘娘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被关在曹府的妙音会出现在这儿,笑意从容,自信满满。
南瑞二公主点头赞道:“未想到竟是一位姑娘家胜过了西凉的墨家传人。”
颜或手中端着金酒杯,朝我和安锦所在的方向随意一瞟。安锦低笑一声,嘴唇贴近我耳畔道:“这回受了他这么个人情,阿遥打算怎么还?”
“怎么,你不醋了?”我深感讶异。
他摇头。“阿遥的人是我的,心也是我的,我何必还跟他计较?”
“臭美。”我横他一眼,心里却美滋滋。小妹转过头来,眼泪汪汪地揪着手帕不满道:“二姐,姐夫――你们在这郎情妾意打情骂俏的,叫我跟大哥这两个屡屡受挫的失意者情何以堪!大哥这才蒙受了巨大打击……”
我们这才想起小妹虽然听说过大哥和妙音的事,却从未见过妙音,也不知道妙音的名字。
我朝台上努了努嘴。“知道那是谁么?”
大哥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高台之上的情形,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爹在拍娘的手臂安慰她,小妹眨了眨眼,疑惑道:“谁?”
“咱们的未来大嫂。”
小妹呆愣当场。娘突然停了叹气,猛地抬头:“什么?!”
高台之上,皇帝陛下朝礼部尚书苏荃低语几句。苏荃走到妙音身前,笑眯眯道:“陛下赏黄金百两,珍珠十斛――”
妙音俯首跪拜,沉声道:“民女谢主隆恩。但民女不要黄金珍珠,只希望陛下能答应民女一个请求。”
“说罢。”皇帝陛下的脸色如常,皇后娘娘却显然有些不自然。
“请陛下为民女与翰林院侍书萧望赐婚。”
此话一出,引发民众哗然。各色眼光朝台上那位窈窕美丽的女子身上汇聚而去,她伏在地上,姿态优美犹如水上仙鹤。
与我家相识的人们也纷纷朝我们所在的地方看,一面看一面小声议论。
尽管大杞国的民风还算得开放,却比不得南瑞男女对等的传统。在杞国人的认知里,正统闺秀应该是像苏慧那样的:优雅,矜持,善解人意,即使想要什么也不会明白地说,而是巧妙暗示别人主动提出来。而妙音参加比赛倒也罢了,最后竟然要求陛下为自己赐婚,这一作为在杞国人民眼中显然大胆得超出了常理,不够矜持,绝不是大家闺秀应有的举措。
皇后娘娘的神情已经明显有些怒意,而皇帝陛下面露难色。“此事――”
南瑞二公主忽然拍掌朗声道:“好!未想到杞国也有这样敢作敢为的率性女子。陛下,此乃一桩美事,何不成全了两位有情人?”
“昭月公主所言甚是。”颜或放下酒杯,微微颔首道:“听闻陛下在赛前曾许诺,将赐予夺魁的杞国人一个愿望。这位姑娘的愿望,陛下想必是乐于满足罢?”
由于南瑞和西凉两国皇室的附和赞同,形势瞬间变得对妙音有利起来。杞皇陛下进退维谷,东宫亦开口道:“薛姑娘勇气可嘉,儿臣亦请求父皇成全这桩婚事。”
众心所向,杞皇再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只得吩咐苏荃宣大哥觐见。
大哥与薛妙音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在杞皇面前宣称心意已定,愿与对方结为夫妇。杞皇无法,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允了这门亲事。
终于皆大欢喜。小妹抹干眼泪,又是蹦又是跳地欢呼,连爹也难得地开怀大笑,连连称奇。唯有娘亲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呆在当场,我哄了她许久才让她渐渐回过了神,犹不敢相信这天上降下来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