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终于不用挨饿还有漂亮的房子住都欢呼不已,但大人们却都嗅到了不寻常,刘大哥让我在家里保护妇女孩子,他出去打探情况。”
“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惊慌的告诉我们不止我们搬来了城中,他还看见了隔壁村的人,也就是曾到我们村打劫的人。”
“我当时便觉得不对劲,趁着夜深偷偷出去查探,却见天边隐有火光,我追过去,只见官差和一些劳力正在埋尸身。”
高嵛成闭了闭眼道:“那一大片地,全是新土。”
“慢慢地我终于知道,原来平堰城内也饿死冻死了很多人,怕引起瘟疫,官差每日都在城中巡视收捡尸体,那么多尸体烧了动静太大,便寻了偏远的禁地埋尸。”
“我连夜偷偷潜伏到县衙,隐约听到县令说上头下了命令,说不日或有钦差来巡视,必须尽快恢复原状,那时候我才知,原来我们这些人都是用来充数的,钦差到县城便是极限,不会再下乡。”
“那时候,我猜到这其中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也知道他们这是要我踩着亲人和几千人的尸身过日子,但我还是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享受着官府给的便利,住着原本属于别人的房屋,心无旁骛的走到了殿试。”
高嵛成低下头,惭愧万分:“我当时别无选择。”
柳襄看向他,轻声道:“你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若你当时拒绝才是最致命的,你们活不下来,这个真相也将永远被掩盖。”
“且你若当真心无旁骛,我们今日就不会坐在这里。”
高嵛成抬头看向她,眼底隐有几分光亮:“其实,这一切还要多谢弟妹。”
“我得知真相后,本想趁夜进去杀了县令,是弟妹阻止了我,她告诉我,若我杀了县令,我活不成,我们好不容易保护下来的孩子也都得死,这里的真相也可能会永远被掩盖。”
“她还说,若我想要一个明白,就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假意对县令感恩戴德,不可表现出半分傲骨,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贪生怕死沽名钓誉之辈,这样我才能活下去,才能参加乡试,只有我考到了京都,我或许才有机会找到真相。”
“刘大哥也这么劝我,且不论如何,我不能再害了那几个孩子,所以我听弟妹的,与县令虚与委蛇,最终上天不负有心人,果真考到了京都,我那时已取信县令,加上我的亲人都在这里,且他们也并不知道我对当年之事起了疑,所以便放我离开了平堰城,但到了京都我慢慢的得知溯阳府尹竟是太子的人,而太子与二皇子党羽错综复杂,我便一直不敢轻易揭露此事,但同时也心急如焚,直到那日见世子在朝上弹劾虞阮两家的人,才终于下定决心将折子递给世子。”
所幸,他好像赌赢了。
屋内寂静片刻后,柳襄道:“嫂嫂如今在何处?”
这位夫人是有大智慧的。
高嵛成听她称呼嫂嫂,有些惶恐道:“还在那处院落。”
柳襄便道:“待有机会去拜见嫂嫂。”
高嵛成自是说好。
柳襄又看向谢蘅道:“此处县令怕只是个开始,背后恐还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人。”
玄烛已经给谢蘅包扎好了手,谢蘅的面色也平复了许多,淡声道:“即便牵扯到太子,也要查个一清二楚!”
乌焰闻言面色如常,添茶的手都没有抖一下。
他知道世子这话只是比喻,也知道世子相信殿下,更知道这种事殿下绝对是不知情的。
高嵛成闻言激动不已,砰地重重磕了个响头:“多谢世子。”
乌焰这回手抖了。
他瞥了眼高嵛成,这人可真是实诚,这一下下去头怕是得磕破了。
响声太大,也太突兀,谢蘅也吓了一跳。
“你不必……”
谢蘅示意玄烛将人扶起来,随后看着高嵛成红肿着的额头,语气一顿,看了眼玄烛,才继续道:“日后你不必如此,我既为王府世子,又已是御史台……”
他想了会儿,才想起自己得的是什么官名:“御史中丞,此事便在我职责之内,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这件事就一定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高嵛成激动之余又要磕头,被玄烛一把拽住。
他偏头看了眼玄烛,玄烛面不改色的将药递给他。
“昨日我们撞见过梁少仁,结了些仇,他此时怕是在满城找我们,以免节外生技,今夜便去挖尸骸。”谢蘅看向高嵛成:“你可还记得那些尸身埋在何处?”
高嵛成忙道:“记得。”
转而他神色复杂道:“世子昨日遇见了梁少仁?”
谢蘅:“嗯,怎么了?”
柳襄见高嵛成几番欲言又止,便蓦地反应过了过来,打断道:“遇见了,是个不入流的纨绔子弟,他没见到世子的脸,只是起了些争执。”
这话谢蘅听着有些怪,但一时也没有琢磨出什么来。
他虽见惯宫中斗争,争权逐利,但对私底下男风断袖这些事知之甚少,一时根本没往那处想。
倒是乌焰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柳襄。
昨夜她出过门,他远远跟上去,才跃上梁家房梁,就听里头传来杀猪般的惨叫。
高嵛成闻言便放下心来,没再多说什么。
“下官可需要准备什么?”
“暂时不必。”
谢蘅道:“待找到证据,将此地县令缉拿再作商议。”
“是。”
高嵛成。
之后几人又做了简单的商议,待暂时定下如何行动后,柳襄又想起了什么,试探问高嵛成:“对了,你一直没有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