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路过城镇村庄,对于寻常百姓,也不过一面之缘,哪里能够了解透彻。
由是,岳昔钧不曾亲眼见过夫妻恩爱,自然不知甚么是琴瑟和鸣,也自然从未将男女之情放在心头。
所以,若岳昔钧是个真男子——她做不出这样的假设。
这几日,岳昔钧细细想来:甚么是男?甚么是女?甚么是夫?甚么是妻?为何是男女、夫妻,男尊女卑,夫为妻纲?
她自然明白一些更“大”的道理,比如娘亲们的不幸全拜这个由男人统治的社会所赐。所以,岳昔钧想,她当时面对谢文琼所生的“鸠占鹊巢”之感,究竟是因为自己假意做驸马而愧疚,还是因为自己占了男人的位子而愧疚?
——一切不过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她又为何要愧疚?她并不因此而愧疚。
她弄不清一些相比之下更“具象”的事情,譬如为何男女婚姻一缔,便至死不渝?
岳昔钧有些不通了。娘亲们教过她经史子集、琴棋书画、兵法武功,却偏偏没有人教过她这些。
岳昔钧也想不通谢文琼所思所想。船上未曾试探出,岳昔钧只当她是心血来潮,又是拜了堂的夫妻,做些闺房举动,大略也平常?
岳昔钧心中重重一叹:若是真打定主意“不肯‘打碎牙齿往肚里吞’”,那便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豁出去这一身皮囊,只消不与谢文琼宽衣解带,纵然是亲吻牵手,也算不得甚么。
她心思已定,颇有些“舍身就义”之感,只不过就的并非“义”罢了。
岳昔钧下定决心之时,已然是上巳节后的第五日了。
谢文琼久久不挂红灯传唤,倒叫岳昔钧有些捉摸不透。她并非坐等其变之人,便叫安隐去往公主府递了拜帖。
安隐速速去,匆匆回,苦着脸道:“公子,她们家说了,殿下不见。”
岳昔钧问道:“是不见我一个,还是旁人都不见?”
安隐摇头道:“不晓得。”
岳昔钧沉吟道:“备车,我亲去求见。”
安隐不忿地道:“她们眼高于顶,谁稀罕见那劳什子公主么!公子,我们不必‘热脸去贴冷屁股’了。”
“你倒忘了,”岳昔钧笑道,“正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安隐近日总明里暗里劝岳昔钧忘了她那些“计划”,然而收效甚微。现听岳昔钧仍旧执意如此,安隐倒也无可奈何。
于是,岳昔钧真便来至在公主府前,客客气气地给门房递了银子,道:“烦请代为禀告殿下,只说驸马前来赔罪,还请殿下海涵体谅,容我当面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