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课师傅看裴三郎琢磨上了,告诉他,眼下着急赶路进京,等他再年长些,再带他进山狩猎。
裴三郎不好跟武课师傅说,他对进山狩猎没兴趣。
他感兴趣的是山里的资源,以及怎么才能够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开采。
下午,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进京的队伍顶着风雪前行,一直到天黑到看不见路才停下来扎营。
在这种雪天,能够生火的资极其紧缺,连火把都省着用。
夜里下着大雪,无论是奴隶还是披甲人,甚至连裴三郎的两个庶出兄长都是睡在雪地里,连顶帐篷都没有,全靠各自身上的取暖的皮衣裹着。
裴六和裴七正围坐在篝火边烤着火。
他们身旁的战奴们则在搓着手,在等着冻得僵硬的羊肉和饼烤软,陶瓮里烧的是积雪烧化的水。
兄弟俩正说着话,就见马车帘子掀开,裴三郎在马车里看他们。
裴六郎和裴七郎走过去,问:“三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裴三郎把自己的羽绒披肩给他们,说:“明天记得还给我。”塞给他们就放下了帘子,心头堵得慌。
这贼老天,这贼世道,那贼天子。
大冬天,零下二十来度,上京给他献贡品。
有诸侯非诏不得入京的命令,而押送物资需要动到诸侯的亲兵,他们就算是想提前把物资押送到京城都不行。镇武侯在京城又没产业,贡品只能从朝城想办法筹集运过去。
一夜风雪过后,天地一片白茫茫,连路都被雪盖住了。
走到一条只堪堪够一辆马车前行的悬崖上坡路段的时候,镇武侯让裴三郎下车,带着他靠在山路的内侧步行。
裴三郎的马和马车分开,放有救生物资的背包也放到了马背上,由马车夫牵着马紧跟在后面。
披甲人和奴隶一起连推再抬地搬马车。路太窄,外侧人员几乎贴着悬崖峭壁前行。
上坡路,路滑,他们得靠手里的武器扎在冰雪路面上前行,几乎是每步都是滑着走的,步子稍微滑大一点,就悬崖下去了,唯一的保护措施就是与同伴一起拴腰上的□□绳,一旦脚滑,全靠同伴相互拉拽。
那一段路好几里长,裴三郎跟着镇武侯走过去后,又等了好一会儿,他的马车才到。
忽然,裴三郎听到一声马嘶长鸣,然后就看到悬崖上有一辆运送贡品的马车连马带车一起摔下悬崖。马车在半崖上撞散,马匹、马车残碎以及丝绸绫罗散落开坠向山崖下。
裴三郎只觉心跳都停止了,只剩下心痛,眼里都看直了。
满满一车的丝绸绫罗,马,马车,全是贵重物品,还有马车夫。
他喊了声:“父亲。”话喊出来,才发现嗓子带着哭腔,鼻子直发酸。
镇武侯拍拍裴三郎,说:“无事。”他又补充句:“马鞍已经平安运过来,无事。”
三十五具马鞍全由披甲人分成两人一组带着战奴护送过这段路,待马车也抬过来后,才又放回到马车上。
裴三郎父子的马车、装有马鞍的马车都是把贵物重品搬下车,人也下车,马和车拆开后,靠人护着抬过来的。其余的马车装载的都是重物,拆运麻烦,只能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赶过来。
翻过这座山头,又是下坡路。
同样是冰雪路面,人和马都打滑,不比上山轻松。好在麻绳够多,车轮子上缠满麻绳,多少起到些防滑作用。
镇武侯告诉裴三郎,这种路是最难走的,往年都只能拆了贡品靠人力抬下去。不然一旦马匹或马车打滑,马和车子就都没了。
卧牛山这一百多里路,他们一行,整整走了一周才走过来。
镇武侯走出卧牛山后,激动坏了,告诉裴三郎:“比前往年早了整整六天,六天,我们只损失了两辆马车、一百余人。”
裴三郎:“……”侯爷,听到你这样讲,我不知道该喜极而泣还是该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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