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了张措的声音。隔了三天我再次从他嘴里听见我的名字:“时蒙!”我手一抖,火苗啪哧烧过拇指,猛一下的高温逼得我扔掉了打火机。我捂住手指,低着头思索要不再试一次。
张措不知何时来到身后,靠近了我才看出他一身的疲惫,和脸上掩饰不住的困意。他将我抱起来,我从他眼睛里看出了心疼。但我却体会不到像往常那般的温暖,我只是觉得冰冷,遍体生寒。
但张措真的回来了。
我抱住他脖子,脑袋埋进他颈窝,张措轻拍我的后背,嗓音疲惫:“时蒙,时蒙......”我揪住了他的衣领,颤抖着说:“我好饿,张措,头也好疼。”
我还想问他是不是不要我了,但这么问他会觉得烦吧,本来我住在他家,就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他还要负担我的衣食。
“我马上给你做饭,对不起,时蒙,对不起。”
为何道歉,你为何道歉,不要道歉,不用道歉,与你无关。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我本以为我们相依为命,原来你有家人,而我却没有意识到。你随时可以不要我,但我却没有第二个可称之为家的地方。
张措抱着我熬了些粥喂我喝下。我坐在他怀里,张措把勺子放进我手中,然后握住我的手拳住它,张措松开手,我拿着勺的手哆嗦着,还没伸进粥中,掉在桌上,发出啪嗒的脆响。
张措哽咽起来:“我喂你,时蒙乖。”我乖乖地由他喂完,临末时他扯了纸擦干净我的嘴。张措检查了我额头上的伤,抹了酒精,扯出白布包扎好。
然后他抱着我晒太阳。我昏昏欲睡,张措低声道:“时蒙,别睡,和我说话。”我逼迫自己清醒点,张措圈住我的双手,我只好没话找话说:“那天,我去找你——”
不行,我不能提起这件事,我咬了咬舌头,察觉到话里的埋怨意却无法阻止,“你没看见我,我头疼,想见你,你和你家人一起走了。”我喘了口气,骤然闭嘴抬眼看他。张措抹了抹脸。
阳光正好,是个好天气,山里没有那么热,倏尔吹来微风,浑身都沐浴在一片清爽中。
张措轻声问:“现在还疼吗?”我答:“不疼。”张措说:“疼就疼,别说谎,别瞒着我。”我坐起身望向他:“我没瞒你。”
“疼吗?”张措将我按回他胸口,我能感觉到他低头亲吻我的额头,那么轻巧的一个吻,一触及分,恍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不经意间拂过。我张了张嘴,最后说:“疼。”
“我爸发病了,”张措突然转换话题,他将我搂紧了,“张顺打伤你那天,他突然倒在田埂边上,我从县里回来就直接去看他,照顾了一晚上,第二天情况恶化,我们赶早把他送去县里的医院。”
“我抽不开身,曹秀清靠不住,张顺只会添乱,三婶自己也有事。我留在那儿照料我爸,今天张顺才告诉我他打伤了你。”张措在我耳边说:“我揍了他一顿赶回来,还好你没事。”
“还好你没事,时蒙。”他自欺欺人地重复道,我推开他说:“我的头发。”张措一愣,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我解释说那是你家的遗传病,你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