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仿如黏稠的糖浆。周竟将他抱到卧室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又在床边坐了很久。他起身时,吴晨本不想动的,却还是准确地勾住了他的手。周竟的声音好似一片轻飘的叶,他说,昨天天气预报讲,夜里还会有雷雨,我在等,等会不会打雷。
“那现在就不会打了吗?”吴晨缓缓睁眼,小声问道。
“嗯,应该不会了。”
吴晨觉着有些不对,便扣紧他的手指:“师兄……几点了?”
周竟没有说话。吴晨胸闷得厉害,他翻身坐起来,在床头柜寻到手机,摁开一看,已经快五点了。
而身后拉得紧实的窗帘也透过一丝不再阴暗的光。
“你没睡吗?”他哑声问。
“不困。”
吴晨难受得红了眼。见状,周竟的语气略微沉了沉:“没事,我真的不困。”
“那现在,睡。”吴晨没有犹疑地抬手,抓住周竟的肩膀想将他往床上带。周竟肌肉紧绷着,但很快放松下来,就这样合衣躺在了吴晨身边。吴晨全身都在颤,他还是哭了,细弱的抽泣声怎样也抵不过30层高楼笼罩下的寂静。周竟抚着他的额头,叹了口气:“从昨天到现在,你情绪都不太好。
“陈钧临走还要跟我来这么一下。偏偏你还愿意听他说。
“他下午就去海城躲起来了……算了,不提他。”
周竟说得很慢,吴晨渐渐止住哭泣,眼睛睁得极大。他听得出来,对方要的并不是他的回应,只是在解释为何要守在这里。
“要是你醒来找不见我,是不是还要哭。”
“那你刚刚,不是要走……?”
“坐了那么久,腿麻,想起来站一站而已。”周竟用手背抹着他脸上的水,“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就醒了。”
结果是两人都没能入睡。周竟只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便又开始做文件、打电话。他这次过来是替父亲拜访一位老友,对方在司法部工作,晚上约好请周竟去家中吃顿便饭。下午离开时,吴晨拉住他,说,师兄,你办完事我们就回秋城好不好?周竟只诧异了一小会儿,便说行,你这次不想玩,我们就回去,反正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晚上吴晨看着周竟躺到床上,才回到隔壁自己的卧室。机票定在中午,他隔几分钟就看看手机,好容易熬到七点,便头重脚轻地爬起来,替周竟挤好牙膏,又叫好早饭,接着就坐在沙发上发呆。去机场的路上,周竟一直攥着他的手,眉头紧蹙;这副神情在飞机降落到秋城时也未曾改变。吴晨的话越来越少,到后来几乎闭口不言。去停车场取了车,周竟径直往公司开去,好几分钟吴晨才恍过神,慌张地说,师兄,我要回家。
“不行,今天你就跟我待在一起。”
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吴晨继续摇头:“师兄,我真的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