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知道我很冒昧,不该轻易来骚扰你。可我今天实在想找个人说话,如果让你觉得困扰,我很抱歉。”
谭斌端详他片刻,慢慢说:“那我半夜把你叫到医院,是不是也该说抱歉?有什么都是我和他之间的旧账,不关你的事。”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做罪人,不用再拉其他人下水。
程睿敏被噎住,半天做不得声。过一会儿他象是明白了什么,脸上忽然绽开笑容。
那个笑容竟让谭斌感觉辛酸,即使在暗影里,也能看到他眼底透出的如释重负。
积攒多日的薄怨渐渐融化,她心一软坐在他身边,轻声问:“出了什么事?”
他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睛。睫毛的阴影似黑色的蛾翅,静静驻留在面颊上。
“那允许我猜一猜,签了一份重要合同?”
程睿敏忽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谭斌拉拉他的领带,“这条领带,至少已有三年历史,三年中所有隆重正式的签约仪式,它都会出现。”
那是一条登喜路,深蓝的底色上,四处散落着小小的白色r字,他英文名字的第一个字母。
程睿敏牵牵嘴角,象是在笑,“谭斌,你太敏感了,简直可怕。”
这就算是默认了。
至于那条领带,并不是谭斌的敏感,它曾是公司八卦里生命力最长久的秘密。
每次看到它出镜,她都忍不住暗笑,觉得款式巧合得惊人,也自恋得惊人,和他平日低调的风格,完全不搭调,他却毫不在意地戴着它招摇过市。
“那么,你们代表处注册升级分公司了?”谭斌追问。
代表处是没有资格签订商务合同的,所以她才如此猜测。
“你猜的,全中。”程睿敏迟疑片刻,终于开口,“我们刚和众诚公司签了一份frameagreement,双方在strategylevel进行全球合作。”
这下轮到谭斌大吃一惊,“你们和众诚?”
众诚也是此次普达集采的入围厂商之一,算是本地供应商中的领军人物。
“是,本公司在中国大陆的第一个program。”
“oh,really?”谭斌张大眼睛,困倦顿时飞到九霄云外,“你不会蒙我吧?挺大的事,怎么事前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之前的消息,是封锁得比较严密。两个小时前才正式签字,最迟后天,应该就能看到新闻了。”
“就是说,从此你们要高举民族产业的大旗,铁了心支持local公司了?”脑子里仿佛有火花闪了一下,她还没有抓住,那点火花又熄灭了。
“可以这么说。上次ceo来中国,费尽心思才让他意识到这点,当时就拍板定下的基调。欧洲的研发中心,年后可能要搬一部分到中国来。”
“这些天你一直在忙的,就是这件事吧?”
程睿敏点点头,神色间并不见多少喜庆之意,“折腾几个月总算落停。今天的感觉很奇怪,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为了今天的结果,上海、北京、欧洲三点一线,四个月内他飞了无数趟,差点把命扔在一万米的高空航线上。
谭斌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明明是件好事,您怎么意兴阑珊的?”
“有点感慨,你应该能理解。十年前这些本地企业起步时,饱受跨国公司的打压,十年后我却要靠着他们的青睐,才能跨过中国的行业壁垒。”
对他的郁闷,谭斌深表惊异,“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