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是一对夫妻,双双肋骨折断,丈夫昏迷不醒,妻子呼吸困难。
顾辛夷叫队友用吸管插入妻子的喉咙,女人喉头有痰淤积,众人嘴上不说,心里是不愿意的,顾辛夷把痰吸了出来。
身边有人轻声告诉他,发生雪崩时候,顾辛夷是第一个清醒的,卫航是她救下的,还有这对夫妻也是,她还把逝去的向导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将他埋在雪里,立下了一块简易的墓碑,希望上山寻觅的人能够将向导也一并带回。她剪开了红色毛衣,用毛线做标记,希望能够不在雪地里迷失。卫航能在腿部坏死情况下不掉队,有一大半都来自于顾辛夷的坚持。
“小姑娘心肠好,雪山都不舍得让她受伤。”这位伤者伤到了手臂,语气里不知道是夸赞还是其他。
秦湛又看向顾辛夷,她眉梢的红痣在雪地里慢慢扩散成了火苗。
待到暴风雪渐小,秦湛的友人连同队长一起返回,一行人重新上路。
秦湛背着卫航,踩在雪地里的每一步都觉得很沉重。
杭州来的夫妇被他们放在简易的木板车上,几个人一起拖着木板车前进,顾辛夷也在拖车。
其中一个队员抱怨生活太艰难,好不容易来旅个游还碰上这样的天灾。
慢慢有人开始附和,到了这份上,大家都开始想放弃。
前头还是白茫茫一片,后头是交叠的脚印,深深浅浅,一条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尽头,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救助。迷茫和无助在灾难过后冲击着人们的心灵,防线一推再推。
人心本就是一座特洛伊城。
一旦城内人心生歹念,联邦就会破损,固若金汤的城池会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秦湛看向顾辛夷,她没有开口抱怨,只是一直往前走着。
她有着极其强烈的求生的欲望,这种欲望促使她没有轻言放弃。
鬼使神差地,秦湛把手放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没有人察觉这样的小动作,包括顾辛夷自己都没有察觉,秦湛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她患上了雪盲,秦湛将自己的护目镜给她,她抱歉地笑笑,没有接受。这样的笑容很灿烂,如果眼神能够集中会更有光彩。
两日来的不眠让顾辛夷的病来得比别人更快,她开始恶心干呕,困意占据了她的精神。
但她不能入眠,意识层面的昏睡会让她再也醒不过来。
“顾辛夷,我们聊聊天吧。”秦湛和她说。
这时候暴风雪已经彻底停下,天上重新挂了太阳,天空像是被洗过一样,蓝得像是一颗值得传世的宝石。
顾辛夷被队长搀扶着走,小声地回应:“聊什么呢?”
秦湛尽可能多得让她说话,从父母说到朋友,从过去说到未来,说到对爱情的憧憬,说到千篇一律的梦想。
她已经开始混沌了,条理不清晰,秦湛还是很耐心地听。
“我想要一个爱护我的男朋友,希望他能用很浪漫的方式,每天都说一次我爱你。”“我有男朋友老顾一定会哭的。”“我相当一个画家,给我爸妈画一幅婚纱照。”
冰雪从人体汲取温度,体力和热量都急速流失,不断有人哭泣,不断有人崩溃,但路必须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