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与南诏暗探牵扯不清。
尤其是在对淮瑾有那样的感情下。
直觉告诉江瑀,刘清昼与南诏勾结。
很可能与当时做质子的淮瑾有关。
所以当时他质问刘清昼时,他才会说出那句“我也想看看殿下会怎么处置我”。
若是这人没叛国,他是不想对淮瑾说他与南诏勾结的事的。
可若是这人叛国了,那他无论如何都得将事情说出来。
在大是大非面前。
自己那些私心实在不值一提。
可现在关键就是,他不确定这人是忠是奸。
淮瑾是个眼里不揉沙的,要是贸然说了,刘清昼肯定难逃一死。
假如刘清昼真是个根梁柱子,那以后此事就是梗在淮瑾和他之间的一根刺。
可若是不说,他又担心刘清昼继续作妖。
眼下南境战况激烈,要是真耽误了什么大事,他可担待不起。
刘清昼那人态度微妙,所作所为大喇喇的摆在自己面前,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
看着就像个圈套。
江瑀垂指敲着桌案,声响渐渐与院中断断续续的惊鹿融为一体。
惊鹿轻磕溪岩,细微的声音,穿透层层雨幕,给人一种如坠梦境的错觉。
刘清昼撑着油纸伞走进游廊,疾行的靴子上尽是泥点。
他听着院中的竹筒轻磕声,拿出手帕擦净面上的雨水。
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纵使他路上再小心,衣摆也溅上点点污渍。
他垂眸看着白袍上的泥点,莫名笑出了声。
脏了呀。
他拒绝了王府管家让他去会客厅等的提议,站在廊中,与窗边的江瑀隔着雨幕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一袭玄色亲王服的淮瑾从转角处走来。
“微臣见过殿下。”刘清昼躬下身去。
“不必多礼。”淮瑾不冷不热地道,“刘大人这么晚过府,是有什么事吗?”
刘清昼从袖袋中取出金令,双手奉上道:“殿下年前给了微臣一枚金令,一直忘记归还,今日特意送来。”
淮瑾接过温热的金令,思忖了一瞬,说:
“听说今日下朝后,户部陈祥邀你过府品茶,本王倒不知刘卿何时与他这么熟稔?”
刘清昼有些怔忡,缓缓抬起眼眸,半晌方道:“微臣戍守南境时,与陈大人有些公事往来……”
“公事往来?”淮瑾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本王今日查看兵部记档,你戍边的这些年军饷报备亦是不清不楚。”
“景宣二年南境军饷的支出总账一百七十万两,可真正用到南境军士身上的只有一百二十八万,其中四十三万不知所踪,自刘卿去了南境,此类事件不知凡几,陛下信任刘卿,未曾多作追究。”
“这些钱到底去了哪,作何用处?刘卿身为前南境守将,难道不该对朝廷有所交代吗?”
看着淮瑾溢满失望的脸,刘清昼神情有些恍惚。
他疏离游散的表情落在淮瑾眼中,将他的怒火燃烧得更甚:
“昔日在国子监伴读之时,清昼曾说的济世报国、名标凌烟的志向,如今看来,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刘清昼全身微颤,唇边露出一抹惨然的笑:
“殿下既已发觉,为何不将清昼下狱,让大理寺与刑部彻查此事。”
淮瑾俊秀的脸绷着,凝眉思索了片刻,说:
“此事既然已经做了,为何你连遮掩也无?其中到底有何内情,清昼不打算说吗?”
刘清昼定定地看着他,良久之后方字字清晰地道:
“微臣罪该万死,无话可说!此事系微臣一人所为,我父亲毫不知情,只求殿下饶过他们。”
淮瑾见他如此执拗,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往前走去。
两人身形交错之时,他忽又停住,头也不回地道:
“念你今日还算懂事的份上,本王给你个机会再想想,若是不交代清楚,那以后翰林院也不必去了。”
刘清昼身影似乎僵硬了一瞬,转身看向他决绝的背影,躬身行礼应是。
檐下风灯映着梧桐叶,雨滴轻点其上,微凉晚风顺着窗口,轻拂着江瑀颊边的乌发。
淮瑾看着倚窗听雨的人,冷峻的面容渐渐和缓。
他走到窗边,将金令扔到榻上,张开双臂:
“好累,不想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