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珏已经在梨香院外的角亭里等了许久,终于见着小安子出来唤人,连忙放下杯盏,整理好奏疏跟在后面。
江瑀姿态散漫地倚窗翻书,他眼角眉梢绯红犹存,笼在秋日流光中,清雅洁润,不似凡尘中人。
淮珏眼神很规矩,不敢多看。
唯恐犯了淮瑾忌讳。
淮瑾侧身对着窗,似乎受了气,有些不太开心,淮珏敏锐地觉得屋中气氛不太对,他行礼后安分地站在榻前禀事。
硬是大气都不敢喘,也没怎么抬头。
他来找淮瑾,一是想回禀苗如林叛国通敌案,二则是商讨还政一事,疫情期间京中封禁,朝中事务繁杂,他身为皇室一员,理应分担。
但现在城中恢复常态,他便该立即功成身退,父王掌着边境军权,他若是再不避着些,难免惹人非议。
可不管他提及哪件事,淮瑾都一脸倦态的转移话题,最后竟考问起朝中局势与边境军防。
淮珏又乖又听话,虽不知淮瑾此举意在何为,但仍结结巴巴地说着自己的见解。
淮瑾听着也不着急,从头至尾眼含鼓励,挑了几个他言语顺畅的话题,徐徐引导。
淮珏的父王在南境领兵,他对军务极为感兴趣,开始跟着淮瑾的话题走。
聊到最后,他越说越兴奋,眉飞色舞,一脸的自信,竟主动推测自家父王与南诏皇帝会如何调派兵力。
淮瑾端着茶盏默默倾听,时不时插上一两句鼓励他,眉眼弯弯满是笑意,面上看着对淮珏极为赞赏。
实际上快气死了!
这明显是想当个领兵打仗的将军啊!
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比起野战,皇叔最擅攻城,拓东城已是皇叔掌中之物,剑川和银生两地,中隔羊苴咩城,难以呼应,宇文冰与皇叔的决战之地,应在弄栋。”淮瑾补正了淮珏的看法。
他扫了眼兴致勃勃的人,随即残忍地终结话题:
“南诏求和的使臣应在冬月前就会入京,许多情况内阁不清楚,你既熟悉军务,和谈文书便由你来拟定。”
淮珏听了他的话,在凝神思索南境战局,还没听清他交代什么,就稀里糊涂的“嗯”了声。
呆了片刻后,他忽然想起自己是来交接事务的,怎么一趟跑下来。
事情还变多了?!
“刘太傅持身中正,此案与他无关,勿累及太傅清名。”淮瑾执笔在奏疏上批了几笔,便扔到他怀里,
“没什么事,就回去休息吧。”
又是这句废话!
赶人也不说句新鲜的词儿。
淮珏无语地接过折子,一面想着该怎么开口反悔刚刚应承下的事,一面打开折子略扫了一眼。
刘清昼的名字划去了。
淮瑾见他低着头站在原地,既不走也不说话,就知他在打什么算盘。
他垂指轻磕了下桌案,一脸懒倦的说:“是想我留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