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臣工可以想想,京师有史以来曾经出过像如今这样糜烂的局面吗?义和团的拳民虽有忠勇之义,可是未经训练的民团,能够让他们仅以血肉之躯去跟列强的军队对阵相搏吗?这样能持久吗?持这种打算的人也是拿民命为儿戏,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不顾国中积衰,妄谈开战岂不是拿江山社稷开玩笑?”
慈禧皇太后冷笑,问道:“如果那些洋人定要开进京师,我朝不战坐以待毙吗?”
皇帝回答道:“皇爸爸,寡不可以敌众,弱不足以匹强,纵观古今中外,断乎没有以一国之力能敌众国的可能,若各国果真派兵至京师,和谈周旋为上策,其次为迁都。”
然而,皇帝的话只是废话,慈禧皇太后绝不肯听他的,早已打定主意顺从载漪、载勋的建议对众国宣战,甚至当载漪提出让义和团拳民攻打使馆时,皇太后连亲信荣禄和王文韶的规劝都听不进,对主战派的意见表示赞许,皇帝心焦如焚,上前拉住总理衙门大臣、内阁学士许景澄的手,含泪道:“竹筠,你曾出洋担当过使节,在总理衙门办事多年,外间情势数你清楚,此战应与不应你是明白的啊。”
许景澄亦泪眼相对,奏道:“皇上,闹教堂伤害教士的交涉,过去曾有例案。至于杀使臣,围攻使馆,即使在国际上亦属罕见,只会进一步激怒各国,臣认为此事应格外审慎。”
慈禧皇太后看见君臣二人泪眼执手相望,心头火起,怒喝道:“拉什么手?不许私谈妄议!”
兵部尚书徐用仪、太常寺卿袁昶与许景澄一并力劝皇太后三思,然,慈禧皇太后下定了决心:“凡事应顺应民心,今日之事,诸位大臣可以作个见证,我是为江山社稷不得已而宣战,若拼力一战仍未能保全社稷,大家应体察哀家的苦心,切勿将后果归咎于我一人身上。”
“老佛爷放心,奴才敢担保拳民能用神功击退那些洋鬼子为您出了这口恶气,况且若错失良机一定将后悔莫及,老佛爷务必要把那些胆敢阻挠的人治以死罪才是。”载漪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瞄向痛心疾首的皇帝,信誓坦坦地道,在他看来此仗要是赢了绝对可以顺利废帝,即便输了也不过是牺牲掉义和团,还可以把责任推到拳民身上。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目睹眼前匪夷所思的疯狂,面对这场可知未来的灾难,无法阻止这一切的皇帝忍不住流着泪凄然道:“战端一开,朕一身死不足惜,然而天下苍生呢?”
奈何,认同他的人听了只能同声一哭,其余人嗤之以鼻。
散会后,仍未肯放弃希望的皇帝在被带回瀛台前寻机会拉住了荣禄道:“我知道你也并不赞成开战,皇太后对你一向倚重,有机会请你再劝一劝啊。”
荣禄是不赞同开战,可是为求自保也不能公开反对慈禧皇太后的决定,只敢在背地里为皇太后谋定后路,看着面前一脸哀恳的皇帝,亦禁不住在心里叹息,依他认为,皇帝确实是一个忠厚善良的年轻人,奈何命运不由人。
“奴才勉力一试便是。”
初夏,天气刚有些热,这份清廷头脑发热同时向英、美、法、德、意、日、俄、西、比、荷、奥十一国宣战的诏书以皇帝的名义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