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妖妃。他已经坚持不住想要逃离,还好,那女人在距离他五步的距离停住了。
“枉你日日腰挂招文袋,书怕是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诶不对,这么说是污蔑狗狗了,狗的脑子没人好使,可至少它忠诚、护主,是有优良品质的。”
“你呢?”楚明玥讥笑一声,“你有什么,不过胡乱听了三言两语就信以为真,脑袋空空之人,狗都不如。”
楚明玥知道书生们脸皮子薄,听不得这些浑话,她敬此人至少尚有三分勇气,思忖着把人骂跑就够了,动手羞辱实则太过。
果然,书生气的脸都憋红了,嘴唇哆哆嗦嗦半天,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一个脏字没憋出来,前前后后只剩一句“妖妃必遭天谴”。
他袖风一甩,就欲走。
“站住。”
书生脚步顿住,猛地回头色厉内荏喝一声,“作甚!”
楚明玥被书生这窘迫模样逗得又笑起来。
“骂了人就想走!“半夏一手掐腰等过去。
“你们,你们,我骂人?”书生气急,语无伦次起来,“在下一共说了两句话,你们主仆一顿明骂暗讽……”
楚明玥不耐烦再浪费口舌,只道:“先人牌位当前,上柱香再走。”
书生闻言一愣,这算什么要求,见过强取横夺,没见过逼人上香的,他扭头往桌上牌位一瞟,当即又呈炸毛状。
“原是把持兵权、‘一心为国’的楚将军牌位。”一心为国四个字被他说的抑扬顿挫、阴阳怪气。
楚明玥即刻就恼了。
虽说时值正午,路上人少,但经这一番吵闹仍是围上来一圈看热闹的,楚明玥扫一圈路人,目光再次落在书生身上,这一次,她面容沉沉。
“楚将军的名讳尚轮不到你这书袋子置喙。”
楚明玥朱唇半启,僵怔一霎,声音过于耳熟,熟到讨人嫌。
她缓慢扭头循声望去,看热闹的人群里挤出一张“噗噗”喷着鼻息的驴脸,是一头黑色的小毛驴,
“是大理寺的经费不足还是崔少卿的俸禄不够,竟要当朝栋梁新贵大冬天的骑驴探案。”
楚明玥笑的漫不经心,注视着崔司淮一身青衫从那头矮脚毛驴上下来。
崔司淮眨眼一笑,睨一眼楚明玥,待走近压低声音道:“娘娘私自出宫,依大宛律,仗五十,降妃位至贵人、食禄减七成。”
好一个大理寺少卿。
不等楚明玥开口,他转身行至书生面前站定,气定神闲、态度倨傲,“陛下不计尔等书生光华场闹事之过,是体谅尔等求学不易,先生莫再口出妄言。”
他歪头朝楚明玥一笑,突然敛尽玩世不恭,肃声道:“楚将军戎马一生,金戈铁马平乱守疆,护大宛朝太平五十载,汝一介白衣,义愤填膺去掰扯兵权在谁人之手,依崔某看,是这太平日子让你吃的太撑了。”
“说得好,楚将军是大宛的英雄。”
“楚将军一路走好。”
围观路人爆发一阵掌声。
紧接着,有人喊了一声“你会不会读书”,形势急转,人群转而对书生进行攻击。
书生本就不擅长吵架,此时耳边尽是嘲笑谩骂的恶言,一时又气又急,窘迫的脸上通红。
楚明玥一看,如此下去万一有人动手演变成群殴闹事,再把京兆尹的人引来不好收场,赶紧示意半夏、丹秋上前替书生解围。
“多谢诸位尚记得楚将军一声好,今日是楚将军祭日,如若不嫌弃,府中备有热茶点心,后院还请来了金吉梨园唱班。”
“得嘞,咱去嚼一嚼楚将军的福饼。”
围观路人见定远侯府的人出来打圆场,也就顺坡散了。
人群散去,崔司淮双手抱怀朝楚明玥一挑下巴,“崔某的恩情,想来贵妃娘娘定是铭记于心、没齿难忘,不谢。”
说完,他行至定远侯牌位前,手持三柱香恭恭敬敬躬腰行了个深礼,“将军您在天有灵,定要常回来看看,保准能被贵妃娘娘给气活喽。”
礼是好礼,话却不算好话。
崔司淮对荣嘉贵妃娘娘的厌恶,向来坦荡荡。
十八岁的天之骄子,倨傲些也是应该的,楚明玥历来不与他计较。
“崔少卿既说不谢,那本宫就不扰崔少卿公务。”楚明玥悠悠说着,提裙欲走。
“举手之劳,何况娘娘要谢崔某的事,日后还多着呢。”崔司淮牵上他那头矮脚毛驴,一只脚踩上马镫。
“表哥。”
楚明玥和崔少卿同时顿足。
“你怎还在这儿?”崔司淮一脸疑惑看着方才那个书生,“不对,谁是你表哥。”
“哦?”楚明玥别有深意笑着,“原来崔少卿方才是赶着替亲戚解围,是怕本宫就地杀了他?”
“呵呵,娘娘又不是没做过当街斩人的事。”崔司淮一手拍了拍驴脖子,言有所指,说完立马感到不对,“他不是我亲戚。”
“表哥。”书生跑到崔司淮跟前,一脸崇拜,“我堂姐是崔家三房大儿子的继室。”
楚明玥瞧着崔司淮渐渐拧起的眉毛,心里直乐呵。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