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既川带着妻子找来麻将馆时,黎许一盘棋杀至正酣。
烟雾缭杂中,她不是没听到动静儿,可视线却始终未做太多偏移,思考良久后,甚至还四平八稳的丢出一张牌。
“幺鸡。”
“……”
四周牌友都是历经几十年风雨的老头老太,再大的场面也都经历过,见当事人毫无反应,也大抵能猜到她是个什么心思。
能理解。
任谁年幼时被丢在福利院不闻不问,二十年后竟然被突然要求表演父慈母爱。
说不怨,有可能吗?
“听说家境还不错,算的上北城名流吧?”
“名流就能不长人心,就能这么随意的糟践人啊。”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牌都要打坏了。”
絮絮叨叨的声音算不上大,尤其是在嘈杂的麻将馆里,更容易被人群湮没。
但偏偏,林既川听到了。
多年商界厮杀,早已将他历练的不轻易显山露水,可听了这般话,说不难受是假的。
而身旁的妻子,早已白了面颊。
不由得。
他望向坐在牌桌前的那道纤细人影。
米色长裙被一旁的电扇卷起细微的弧度,愈发显得温和明丽。
更莫说那张脸,乌发黑瞳,唇红齿白,虽身型清瘦了些,但也是健康的象征。
就像是一朵盛开的山茶花。
应该高悬于月,又或者安静于室,可怎么都不应该,出现在这混乱无比的麻将馆里。
“胡了,掏钱!”
“……”
黎许轻拍了拍桌。
哪怕对面三位牌友的年纪加起来是她的八倍多,但她也丝毫不打算给面子。
一晚上酝酿的复杂情绪,终于在此刻得到宣泄。
散场时,已近深夜。
黎许走出麻将馆,依然能瞧见马路对面停着的那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
与这老城区的破败喧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轻眨眼,却没走。
直到车门打开,林既川和妻子奔她而来。
“月——”
对方甚至还未说完那个名字,黎许就微笑着打断了他。
温和,疏离,拒人千里之外。
“抱歉,我叫黎许。”
“……”
林既川哑然,他抬眸与黎许对视,认认真真的观察她面上表情,似是想从中寻得几分怨恨。
有怨也好,至少眼中和心中,都是有他们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