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楼休息过后,高阳购置了些许寿宴上需用到的物件,残阳画影,日薄山头时,也总算是回府了。
……
日色过得很快,薛浣溪的寿辰来得也快。
金砖碧瓦,罗帐翠纱,银灯清酒,琴瑟铮鸣。
宸游对此欢无极,鸟哢声声入管弦。
席上,官员们到的齐了,便互相敬上一杯,更敬今日最大的寿星。欢声笑语,一团和气。
碍于礼俗,高阳不能出现在宴席上。于是二楼帘帐后,高阳静静端坐在长椅上,斟了一盏淡茶注视着楼下眉飞色舞的大臣们。
关于寿宴,无非是歌舞饮樽,连带着也正好巴结一下当朝宰相。高阳也看得困倦,恰逢此时,余光瞥见庭外树影摇动,似是有人潜藏。
高阳眯了眯眼,确认自己未有看错后,当即放下了手中金樽,从后门饶至庭院外。
薄树沙沙,嫩柳飘扬,确实一派安然舒淡的景致,然而青柳下几点鲜红在这幅景象中突兀异常。高阳蹙起眉头,放轻了步伐朝着鲜红走去。
行至柳树后,高阳轻抚着树干,可见白色的衣角散落在地,衣角几处皆沾染了血迹,那人倚靠在柳树旁,墨发微乱,不见面容。
似是感觉到高阳的气息,那人猛的回身,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剑倏然挥动,直劈高阳面门。
在剑尖离高阳鼻翼只余几毫厘时,那人却陡然收回动作,不论出手收剑皆是利落至极,然不防还是被自身内力所震伤。
他却是一抿唇,故作无恙。
惊险之余,高阳看清挥剑者容颜,心下一惊,转瞬便从袖间抽出手帕递给那人,担忧道:“你怎会伤成这样?”言罢,目光扫过他布满血渍的衣裳。
闻九歌只笑,却不回应。
高阳看了看四周,担心被旁人发觉。今儿是薛浣溪的生辰宴,人多眼杂,在此杵着实在不便,于是谨慎扶了闻九歌去自己房间。
房中,闻九歌将剑放在檀木桌上,只字不发,纵然衣裳划破处还有鲜血流淌着,他也不甚在意。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正斟茶的高阳,以不应该出现在他面上的呆滞眼神,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
他也许是在观察着高阳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又或者透过高阳他看见了更多,更多不可名状的意象。
高阳斟完茶,见闻九歌这般神态,微微讶异,一边递过茶盏一边问道:“你怎么了?”
闻九歌不接那茶,高阳也不勉强,便放回在了桌上。
他偏过视线看向窗外,正有一群燕子从此飞过,旋即又收回视线,似还是不想说话。
高阳的手指摩挲着白瓷小盏光滑的表面,指尖不经意轻轻敲打在白瓷表面上,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声响。
朱唇轻启,似是有话说,这次却被闻九歌抢了先:“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在玄鉴观,你站在众人之中,素衣散发,从容恬淡,和道长辩驳时字字珠玑,背转过身的姿态也不卑不亢,一举一言像极了……”
“像极了……”他突然不说话了,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高阳不知道闻九歌想打个什么样的比喻,只知道他此刻的脸色苍白得近乎死寂。沉沉语气中夹带着眷念和悲恸,以及太多道不明的复杂感情。和他以往轻佻的语气截然不同。
高阳不知该回什么好,正措辞之际,闻九歌突然笑了,还如往常一般戏谑,再抬首时眼底忽然就有了生机。他摆了摆手,笑道:“逗你玩儿呢。”
高阳抿了抿唇,辨不清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倒也作罢,转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