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我还是喜欢你这里的茶,干干净净的。”
十八娘没有接话,南枝又与孔美娴添了茶。
“我第一次见到李谦之的时候,是姑母一家子人上长安,想求祖父替李谦之的父亲在国子监里谋个差事。那时候他还不过是个小孩儿,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滴溜溜的转着,显得十分机敏。”
“我才第一眼见了,便觉得他十分有趣。姑母那时候便有给我二人结娃娃亲的意思。我心中甚是欢喜,而祖父却是不同意。他那时候只说,老夫阅人无数,这李谦之虽然聪慧,却目光游离并不清正,非君子。”
十八娘点了点头,孔美娴的祖父是国子监祭酒,在大楚朝是响当当的大儒。他说的话,想来是有依据的。
只可惜,陷入情爱的人,是听不得真话的。就像是当初的沈琴。
“我当然不信。三岁看老?真是太荒唐了。他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我曾经以为,我在他心中当真是最美好的女子。可是后来,他回赵郡祭祖,勾搭上了族中寡嫂,考了探花,又看上了你阿姐。”
“他同我说,他与你阿姐被人陷害,有了肌肤之亲。你的父兄,个个凶恶如鬼厉,范阳沈氏家大业大,他不敢违逆,所以只能娶了。可恨我鬼迷了心窍,继续对他深信不疑。”
“十八娘,你说我当初怎么那么傻?我本是孔氏贵女,不说王公贵胄,随便寻一个家财万贯的世家子,都是轻轻松松的事儿。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寻你了,我已经决定要去松州附近的一家道观里头,做女冠了,师父说我挺有道性。”
十八娘看了看她,笑道:“你觉得好就好。只不过你没有孩子,寡妇再嫁也并非难事。”
孔美娴摇了摇头,“算了吧,万一又遇到一个中山狼呢?再说了,我孔家遵循儒家礼教,怎能有二嫁女?祖父若是知道了,肯定会一条白绫勒死我的。就此别过,我身无长物,只有这些东西,算是报答你救我出火海。”
说完,孔美娴便脚步从容的离开了。
十八娘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有些莫名的起了丝丝敬意。
这是一个敢爱敢恨,也看得清楚前路的人。她心悦李谦之,不过是少女时期犯下的一个错误罢了,只是一个错误,付出的代价便是一生。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十八娘打开她留下的包袱一看,里头赫然是李谦之与吐蕃王叔的往来书信,谈的都是如何进攻松州之事。
此前吐蕃王之所以能轻松攻破松州城,掠夺无尽财富,竟然是与李谦之里应外合的。
十八娘看着看着,眉头越皱越深,在其中的一封信中,竟然提到了长安城中的好几个大人物。
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也与吐蕃有了牵扯。难怪,难怪当初吐蕃能够直接打到长安,血流成河。
十八娘猛的一拍桌子,这些国之蛀虫。
等冷静下来一想,她还是先将这书信收了起来,如今拿出来,他们并不在长安,很容易就让人糊弄了过去,还不如等待最好的时候,给人以致命一击。
等十八娘的脚好了一些,距离他们回来已经过去十日了。李子期则又是一条好汉。
松州城的大门口,府军们穿着崭新的铁甲,手握斩马刀。写着李字的大旗,在上空飘扬。
李子期站在城楼之上,端起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然后将那碗往地上一砸。
“兄弟们,吐蕃狗杀到我长安,今日我们就杀去逻些,扬我大楚国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