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问端愣了一下,低下头去。他又仰起头来,向着天嘶吼出来。“啊啊啊啊啊!”雨水打到他脸上,灌到他嘴中,轰隆的雷鸣炸破天空。
周围的人被他震慑得后退几步,严问端喊到力竭,最终晕倒过去。
他已经一个月没睡过了。
九
严问端整整昏睡了一天两夜,醒来之后也不吃不喝,在床上躺着不动,眼睛直盯着上铺的床板。
船医强喂他了一些水食,说如果他再不配合就要鼻饲。严问端不做反应,又躺了一天,便自主进食了。他与十余名船工住一间宿舍,如此安排也是为了监督他以防他有什么意外。
“嘿,兄弟,打牌吗?”一个小个子水手走到严问端床前,挠挠头问他。他见这人总是一言不发地枯坐着,想到船医的嘱咐,便前来问了他。
严问端并不作答,眼球动都没动。
“搭把手呗?喂,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小蛮子,别管他了,来,我们仨斗地主。”
那人有些不甘地走了,宿舍里很快响起几个男人打牌的吵闹声。货轮行驶缓慢,但昼夜无歇地航行,还有一周多便能到达目的地。
严问端像一个鬼魂船员,一句话不说,什么都不做,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和船员一起吃,白天坐在自己的那张床上,到了晚上就躺下来睡。船上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船医偶尔来看看他,见他还活得好好的便也不多说什么。
如此这样日复一日,货船终于靠了岸。
靠岸前船上每个人都忙前忙后,办好手续就开始卸货。严问端由船医带着下了船,码头有小货车与叉车来回穿梭着,他们刚踏上岸,就见一个女人穿过层层阻碍向他跑来。
女人长发飘飘,长相甜美,正是严问端的妻子卓颖。她扑到严问端的怀里,眼睛有些湿润,说:“你回来了。”
严问端仍是没有什么反应。
船医说:“卓小姐,严先生的情况我已经和您讲过了,如果有什么疑问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的。”卓颖放开严问端,向船医笑笑,说:“谢谢您了。手续我已经办好,那我这就带他走了。”
出了码头,两人一起上了卓颖的车。
卓颖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说:“问端,我们回家?”
严问端说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句话。“回家吧。”
卓颖叹了口气,道:“问端,我需要你。你知道的,你父亲的产业,业多产少,他生病时公司已经很乱,他把产业传给你,你又给我,手续不全,我在公司根本坐不稳脚。各个大股东都各怀心思,这样下去,你父亲这几十年的心血就要都崩塌了。我需要你,也需要你好好的,好吗?现在这一切仍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我们一起守护住它,也是守护住你父亲的遗产。”
严问端说:“我明天与你去公司。”
两人到了家之后严问端去洗了个澡,重新刮了胡子。卓颖拿了一摞文件给他看,严问端看了之后对公司的现状有了个大概了解。都翻看完天已经黑了,保姆一早就做好了饭,但谁也没叫严问端来吃,卓颖就坐在餐桌前等他。
放下文件,严问端四周扫视了一圈,看到了她,于是坐到餐桌前,同她一起吃饭。
卓颖对他的精神状况很是担心,一边吃饭一边观察他。
晚上两人各回各屋,第二天严问端从房间中出来,已经穿好笔挺的西装,仪表收拾得一丝不苟,看不出任何端倪。
有严问端坐镇,公司形势渐渐稳定下来。卓颖是个能干的女人,严问端仍是将公司交给她,之后没有大事就不去公司了。
他每天独自在家,什么都不做,就坐在客厅靠窗的一把椅子上发呆。他甚至不回忆任何事情。卓颖很少回这个家,严问端回来之后将保姆也遣走了,一周才会过来收拾两次,也帮他采买。
偌大的一间别墅里只有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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