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师尊遇险……”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暮尘有一瞬的愕然。他门下所收不多,从萧峰把长子萧玉笙交给他的那刻,时至今日,不过仅五个徒弟,而萧玉笙多年前早已出师,萧晗叛离师门,现在也就剩下萧云清,以及不久前刚入门的两个徒弟——何絮和沈谪仙。
由于暮尘跟上任掌门萧峰算忘年交,所以除了萧家的一脉相承,几乎没有人能在他的手下熬过一年,派中流传过一段戏言:明师之抽,疼为过于天地,痛于父母多矣。
暮尘原本觉得沈谪仙应该也想另拜旁人,可沈谪仙就那么自然地守在自己后边,脸上是一种他较为陌生的热切和关怀,竟无端生出些不知所措来。
“师尊小心!”
暮尘回过神,发现沈谪仙用灵力打偏了砍向自己的弯刀,不禁更为窘困。那些敬畏、疏离甚至是怨怼,他均受之无愧,但若要他直视徒弟的喜爱……
暮尘甚至想都没有想,当即脱口而出:“管好你自己。”
沈谪仙愣在原处,纤长的睫毛下,一双水亮的眼睛里难掩落寞的意味,暮尘从中看到了自己,冰冷而刻薄,格外的不近人情。
那些暮尘不愿去想、刻意回避的记忆,都在沈谪仙这双炽热又真挚的眼眸下,渐渐涌上心间。
“你锋芒太利了,凡是靠近你的人都会遍体鳞伤,难道你至今还不明白吗?!师尊,是你,是你害得我成了现在这样……”一世牵绊,说到痛处,萧晗的五官都不免有些扭曲,他一字一顿道:“其实我爱过你的,暮尘。”
师徒一场,情愫相生,这份注定见不得光的非分之想,就被萧晗这么言简意赅地说了出来,暮尘闻言,不由呼吸一顿,终是垂眸不语。
“但你在乎过我吗?你知道归一台的石阶有多冷吗?我魂魄残缺,你知道你那无伤大雅的一鞭子就差点要了我半条命吗?你知道洛寒临死前,都在让我别记恨你吗……”
萧晗的每句话都像尖刀剜上暮尘的血肉,痛彻欲绝,“叶舟……”
“嘘——师尊你听,徒儿的这片赤诚之意,‘砰’……”他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就散了。”
黑暗中,暮尘猛然睁开眼睛,沈谪仙的身影慢慢合二为一,他抬起手,覆上隐隐跳动的额角,不知该作何解释。
玉清仙尊习惯了于苍茫云海间茕茕孑立,他或许泯灭了晚辈的神往,辜负了何人的倾慕,但徒弟犯戒,他不能心慈手软,更不会流连于什么儿女情长。
暮尘似乎生来,便成了修真界的倚仗,世人皆道玉清仙尊珺璟光芒、君子如珩,却无人甘愿伴其身侧。高山仰止便足矣,何必上前被伤得体无完肤,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