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寻忆依他之言,照做了半月,短短十几天,就让萧晗有种没辙但好笑的无力感。
这厮投错了胎,有公子哥的病,没公子哥的命。褚寻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前还因为庖厨之事闹过笑话,毕竟炖鸡不拔毛、煮鱼不刮鳞、把烧酒当成白水煮汤的,屠家褚公子可是出了名的独一份。
平日里看上去虽是个翩翩公子,但除了做饭的时候,褚寻忆也没少给人添堵,他油瓶子倒了不知道扶,连桶水都没挑过,整天不是下棋就是抚琴,也不说话,孤芳自赏。
萧晗少有闲情陪他,但即使站在远处,也会下意识地抬眸,但每当看见褚寻忆执棋,抑或悬笔题字,他便又避开视线,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心里头空落落的,不想再看了。
这股子冷劲儿,还真像三清湾那位金枝玉叶的仙尊。
“寻忆,起来喝药了。”
萧晗端着冒热气的瓷碗,掀开了暖帘。
虽是白日,房间里却点了一盏油灯,豆大的光晕倒把屋子衬得有些昏暗。
许是刚醒,床上半躺着的人并未竖冠,长发披在肩上,泼墨一般,他的眼角有颗朱砂似的泪痣,仿佛此生注定为爱所伤。
情深不寿。萧晗没来由地想到了这句话,他盯着距自己不到半步的男子,灯下映美人,比素日里还要平添两分姿色。
“你先放下吧,我一会儿再喝。”
萧晗没依他,舀了勺热药贴在唇边吹了吹,“趁热喝吧,一会儿就凉了。”
谁知寻忆跟条鱼似的钻进了被子,见他不肯,萧晗把药碗放在一边,“褚寻忆,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耍赖呢?”
这病秧子娇贵,难伺候得很,四时用药各不相同,每至换季便烧得格外厉害,若非上次感染风寒险些丢了小命,萧晗也不会这般逼他喝药。
许是红颜薄命吧……
萧晗曾感应过褚寻忆的心脉,薄弱且无力,恐怕所余寿数不多,也就近两年的事儿了。
跟个短命鬼计较什么呢?褚寻忆不爱喝药,萧晗就变着花样哄他喝,三勺苦汁换一勺糖水,半碗汤药给一块蜜饯。但这招也并非百试百灵,褚寻忆偶然烧得迷糊,无论如何好言相劝都不管用,萧晗只得把药含在嘴里给他渡过去,到最后稀里糊涂地下了肚,也不知到底是谁在病着。
褚寻忆不仅怕苦,嘴还很刁,每次对哪道菜不满就一撂筷子,也不说咸了或是淡了,反正就是不肯再碰,四菜一汤都不够他糟践的。
原以为褚寻忆吃不惯姑苏的口味,萧晗便寻思换一种菜系试试,刚好之前为给沈谪仙过生辰特地研习了琼州菜谱,他便试着把当初的那几道菜又做了一遍,结果褚寻忆这次干脆连筷子都没动,回屋抄了一下午的经文。
屠苏苏极会察言观色,她发现萧晗落寞地坐在偏院里,守着一桌子没动过的饭菜发呆,便明白了个大概,她开口,没有唤“何大哥”。
“仙君,这些菜我拿去温一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