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这些又有何意?萧晗,我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执著,纵然玉石俱焚,也要拼死把他留下来?”
玄凤宫的庭院此刻十分寂静,就连萧玉笙近在咫尺的质问也似乎隔了很远,或许是耳鸣得厉害,萧晗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兀自呢喃:“我这辈子,想守一个人……”
长亭残月,断桥飞雪,幽兰杂草共冰寒,天间孤星两点,照人世,几悲欢。
他是那样虔诚而专注,以至忽略了玄凤宫的大门早已打开。暮尘舒展了眉头,深深地看向庭院中一跪一站的两个徒弟,最后,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萧晗身上,他道:“我不会走了,回吧。”
这句话令萧晗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两潭死水终于在春风的吹拂下有了涟漪,他的心完全陷在了暮尘说完这句话之后的表情里——那种温柔和释然一瞬间让萧晗觉得,即使身死魂灭,亦然足矣。
他笑了,双手撑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而后那低垂的脑袋便再也没有抬起来。
“萧晗!”萧玉笙手疾眼快地拉住了他,他把萧晗揽进怀里,探了下鼻息,“师尊,他这是怎么了?”
“天雷击碎了他的灵脉……”暮尘将灵力渡入萧晗体内,源源不断的灵流在重创面前,却也不过杯水车薪,“我原想救他于鬼道,带他入仙途,如今看来,怕是难了。”
暮尘撤了手,轻叹道:“再多灵力也无济于事,送他回去静养几月吧。”
“师尊……”萧玉笙背着萧晗,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追上暮尘正欲离开的步伐,后者循声回首,问道:“何事?”
在尘封多年的印象里,师尊永远是高自己半个头的,萧玉笙平视的时候,只能看见暮尘不苟言笑的薄唇,但他稍一抬头,便轻轻松松地看进了对方的眸子里,“师尊,若日后无缘飞升,您……不觉得可惜吗?”
暮尘微微垂眸看向自己的小徒弟,他摩挲着腰间的剑柄,语气比平日的威严添了两分漫不经心:“不觉得。”
为何放弃了万民供奉的天端神坛,反而甘愿困于凡尘俗世,萧玉笙不明白,“但以师尊的功德修为,仅留在上修界委实屈才……”
“成神乃需断七情舍六欲,我不过是个凡人,何故于斯?”
一声蝉鸣送别了一朵祥云,目视着暮尘的背影,萧玉笙突然很想问他肃穆而寡言的师尊一句:“那您不去寻她了吗?”
于广袤的天地之间,暮尘负手而立,将自己的位置摆得极正。他不过是个凡人,即便所求非所愿,但也如芸芸众生那般孤注一掷,想与宿命相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