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间,鬼火暗了下来,空中飞窜的乌鸦也栖在了枝头。温兰茵揽袖一扬,手中亮起了一层微光,似乎有星芒华彩渐次淌落,照耀在地面上。
她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边徘徊:“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这柔亮晶莹的光辉似乎有着某种蛊惑神志的作用,萧云清受了重伤,自是无力抵抗,很快就晕了过去,几个少年修为不深,强撑半刻也陷入了昏迷。
“睡吧,梦里予你所求,许你所愿。”温兰茵仍在低语,她的嗓音含情而娇媚,“睡吧,睡着了,便不会觉得痛了……”
宫羽弦咬紧牙关,竭力抵御,但鬼道禁术何其强大,她最终也是无法摆脱阵阵袭来的睡意,沉入梦中。
目前为止,萧晗是唯一没有入梦的人,他呛出一口血,利用痛觉使自己保持清醒,隐隐约约看到了没被藤条束缚的许九陌。
显然温兰茵也注意到了他,毕竟鬼火之内,仅有许九陌一人尚且毫发无损。
“许公子,妾身给您请安了。”
温兰茵走向许九陌,她整个身子都贴了过去,撩起头发,鬓边散发出淡淡的幽香,但无论任她如何搔首弄姿,许九陌都是呆愣愣的,仿佛叫人吸干了精血一般,双目无神而空洞。
“夫君,您瞧,”温兰茵扽着许九陌的腰封,冲萧晗无害地眨了眨眼,“大名鼎鼎的昆仑关许公子,竟被妾身吓得痴了。”
萧晗闭眸不语,因为一切的言语在此刻皆是徒劳,他深知温兰茵的恨意因何而起——是他咎由自取。
“公子是第一个因妾身而痴的人,”温兰茵抓上许九陌的手腕,倾慕地仰视着他,“妾身愿与公子同生共死。”
一个蛇形的烙印在许九陌的手臂上逐渐成型,妖冶生姿,繁复华美,象征着绝情鬼的诅咒。
许九陌一时有想掉泪的错觉,可他却干涩地笑出了声,伴随一阵剧痛,犹如烈焰正在亲吻他的皮肤。
“哈、哈哈……”许九陌泪流满面,可嘴角却是笑着的,他越哭越痴,越笑越狂,最后都喘不上气了,一张脸憋得通红,可他还在笑,“哈哈哈哈哈——”
对于许九陌的疯癫,温兰茵并不高兴,倒是遗憾地一声叹息,而后打开法阵,将他送出了火海,“可惜,疯了就无趣了。”
逃出生天后,许九陌没有逃跑,反而在原地又蹦又跳的,双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半翘着叉在腰上,有点儿像兰花指,忸怩的姿态与温兰茵相比,或许还能胜上三分。
温兰茵似乎看腻了这出戏,转而移开目光盯向萧晗,她惨淡地咧开唇角,面颊焦腐的烂肉堆在眼眶下,虚托着摇摇欲坠的眼珠,“妾身为君展颜笑,奈何亡人黄土遥。”
这句话好生熟悉,之前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温兰茵掩面娇俏,“流年淡,红妆残,朱颜未改,泪眼阑珊,算、算、算。”
此言一出,萧晗终于想起来了,他进入鬼新郎记忆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眼下他自己正在亲历的境况,而温兰茵彼时所吟,也正是这半阙《钗头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