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便都说得通了,萧晗少了善魂不假,但他往昔的赤诚和真挚都是存在过的,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变成了与曾经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一个嗜血残暴,寡有理性的人。
暮尘眼前仿佛晃过萧晗在血海中狞笑的模样,他一只手注满灵力,猛地捅入修士体内,然后活活将对方的心脏揉烂,捏碎。
多少人哀哭告饶,遍地满是尸首残躯,可萧晗只是长笑,他的眼眸里有激越而疯狂的光泽,口中不断念着:“本王要这天下血债血偿!”
暮尘忍着肺腑抽搐般的疼,解释道:“有人把自己的恶魂剥出灵体,强行渡给了他。”
纵使心性如何纯良无害,也受不住两缕恶魂的蛊惑和摧残。
所以苛待冷落皆非他本意,他从来都未尝想轻薄于你,他娶你,只是不忍豆蔻年华的女子饱经摧残,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温兰茵眼角悬着的泪终于落下,“原来他保妾身清白,是为了假以时日不连累妾身……妾身一度以为,是他嫌脏,不乐意碰呢……”
“胡扯!”盛怒之下,月霖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动作之迅疾,就连暮尘都来不及制止,温兰茵本就焦腐的面颊立时皮开肉绽,“我主人若真介怀你的清白,何至于迎娶一介清倌为妻,沦为世间笑柄?”
“月姑娘所言甚是,他乃无上至尊,何至于迎娶一个清倌?说来讽刺,这段姻缘,还是妾身自己强求来的,嗬……”
一声自嘲的轻笑,是温兰茵在旁人面前惯用的伪装,她掩面而泣,道:“这么多年,妾身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日日胆战心惊地侍奉君侧。妾身虽贵为皇后,可妾身不敢唤他‘夫君’,因为妾身知道,这个正妻之位,从来都不是属于妾身的。”
那一年,亡人谷血洗上修界,接连三役大捷,萧晗自封为王。
也是在那一年,温兰茵行完及笄之礼,便被老鸨挂上了头牌。
她第一次以红倌人的身份接的第一位客,正是鬼王萧晗。
萧晗彼时黑袍加身,头戴十二旒冕,系带里的剑鞘都透着赤裸裸的杀意。温兰茵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径直跪下求鬼王怜惜,萧晗本想替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子赎身,可温兰茵却道:“奴婢贱命一条,没有来处,没有归宿,就如这世间浮萍,即使赎了身,亦无处可依。”
也就是这般摇尾乞怜,她才有了鬼王的皇后之位,和所有的万劫不复。
温兰茵抬起脑袋,看了看隐匿在夜色当中的巍峨峰峦,以及直耸天地却被血浸透了的十字绞架,万千感慨涌上心头。
高头白马、八抬大轿、正红喜服、三书六聘,合该是明媒正娶的聘礼,萧晗一样不差。
温兰茵举目无亲,青楼的老鸨自然也懒得为她送嫁。新娘子出阁如此冷清,萧晗担心惹人非议,甚至连夜给她备齐了凤冠霞帔和十里红妆。
如今想来,他似乎不曾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