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我原以为周彦华会对自己的身世避而不谈,哪知他沉默了半会儿,用那低沉的嗓音道明了自己的身世。
“我本名是周烨,彦华是字,家在京都长安,世代在朝为官,我也曾仕官。后因朝中变故,家父含冤入狱,家中亲人或亡故,或为官奴。我侥幸逃脱,本是难逃一死,得你一家子相救,才得以苟活。”
这段身世经历,我早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但是,听他亲口道出,我却难以置信,不敢想象他心中到底承受着多大的苦难。举家不幸,也难怪初次见他的时候,他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而我从未出过白水乡,实难想象是何种变故竟牵连了一大家子的性命。
“美珠,知晓我的身份,于你是公平的。也许,和我牵扯上,会害了你一家。”
我惊恐不安地问道:“那些害你家破人亡的人,还想要你死?”
周彦华笑笑:“我算了算,我在此避难了这些年,那些人怕是不在了。而他,该不会令我失望。”
我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而他的神色间多有追忆之色,令我不解,于是顺着他的话问道:“谁不会令你失望?”
周彦华的神色恢复如常,温和地盯着我,微微笑道:“曾经的一个学生。”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刀,正是他从不离身的短刀。
“这是他曾经送我的礼,我一直带着。”
我心里没来由得泛起一阵酸,听他语气,也不知那令他念念不忘的学生是男是女,但无论是男是女,我心里总不是滋味。这样想着,我当时就将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我送你的礼却不见你时常带在身边。”
周彦华微微蹙眉,似在思索,而后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那方手绢?”
我冷哼一声,并不回答他。
“那是女儿之物,我不便随身携带。”
我心里不禁骂他呆笨,话里也染上了几分薄怒:“睹物思人,亏你还是读书人,书上那些才子佳人,可不都是这样表达思慕之情的!”
周彦华一本正经地道:“私相授受,不是名门闺秀的举止。你看的那些书,也不是什么正经书。”
每次听他跟我讲女子的纲常,我心里就万分恼火:“我本不是名门闺秀!你既然认为我的行为不合你心意,当时又为何要收下?”
周彦华似乎被我问住了,半晌都不言语。许久,他才道:“我并无此意。美珠,不要再说解除婚约的话。我答应过你爹,愿娶鱼氏女为妻,不能食言。”
我也答应过阿爹啊!
此时,我再看周彦华,他一片赤诚,我竟再也说不出不愿的话。而知晓了他坎坷的经历,对他,我更不愿弃他于不顾。他心中该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身边却没有人可以依靠、倾诉,这三年多来,他一个人是如何在这陌生的地方若无其事地生活着?
我被他今夜几番发自肺腑的话语感动,更为他愿意将那段深埋于内心的经历毫无顾忌说与我听而动容。如今,他苦苦相求,我又何苦再令彼此为难,索性遂了彼此的意愿。
“好,我收回之前的话,答应嫁你为妻,一心一意伺候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