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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睡意袭身时,我模模糊糊听见他在头顶说了一句:“美珠,我一刻也不愿与你分开。”
在我听来,他这话说得凄凉哀伤,然,因睡意浓浓,倒是没有多想,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我也是。”
每逢农忙时节,学堂都会停课一段时日。如今正是农忙时节,周彦华早已闲了一段时日。在周洲满月宴之前,我虽时常见他出门办事,却并不知晓是何事,也没太放在心上。
昨夜,我与周彦华本就商量好今日随赫连平一道进县城,一则是去看望周炤,一则是去见识见识。
对于那未知的地方,因有周彦华的陪同,我并没有太多的担忧与紧张,反而十分期待。
然,一大早陈秀梅却不请自来。昨日满月宴也没见她露面,今日一早过来也不知为何。
我本不待见她,不论是她几番纠缠周彦华,还是她对福多态度的突然转变,都令我不喜。
陈秀梅这一趟风风火火,也不管这家里还有着客人,甚至那客人还是县老爷。她进了院子,穿过堂屋,径直奔向在天井里修剪花木的周彦华,一脸委屈地冲着周彦华质问了一句:“先生,我听我爹说,乡里的学堂要转到县城里去,这乡里的人若想读书,就得去县城,这是不是真的?”
陈秀梅来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我,我抱着周洲站在屋前,将她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里。
周彦华要去县城教书了?
听到周彦华肯定的答复,我震惊不已。此时,我也顾不得与陈秀梅之间的隔阂,忙走下台阶,冲着周彦华问了一句:“周彦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周彦华脸上并无太多神采,先是瞥了陈秀梅一眼,便朝我走近,解释了一句:“本想着去了县城与你细说,你既然提前知晓了,我也不瞒着你了。”
说着话,他也不顾陈秀梅,拥着我的肩头就将我往屋子里带。陈秀梅紧跟了两步,周彦华转身对她笑道:“此事详情,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爹。”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陈秀梅虽有不甘,看着周彦华不容拒绝的神情,也只得愤恨不平地转身离去了。
周彦华拥着我回到屋子里坐下后,又从我手中抱过周洲,便坐在了我身旁,一边逗弄着周洲,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他这副态度令我有些不满,我从他手中抢过周洲抱在怀里,没好气地道:“我没什么想问的!你既然早已决定了,我问再多又能改变什么?”
听闻,周彦华的脸色有些为难,望着我,诚恳地说道:“美珠,为了你和孩子,我只得出此下策。我与子舒商量妥当了,只要你愿意带着孩子在县城里住下,我们也不用分开。当然,你想回来住,随时也可以回来。”
我冷笑:“我一没见过世面,二没与城里的公子小姐打过交道,去了城里不是给你丢脸么?城里的学堂该是不比咱们乡里的学堂,能进学堂念书的不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么?若是让人家知道周先生娶了一乡野女子,人家会怎么看你?”
周彦华的眉心紧紧蹙起,压低声音道:“你如何这般看低自己?城里也多是平民百姓,并非你说的那般。你若是住不习惯,可以再回来。”
我知晓他有此打算并非心血来潮,而是他规划已久的。我已猜到他之前去县城办事,就是为了落实此事。
我虽不愿他去城里教书,却也明白他的无奈之举。
如他所说,为了我和孩子,为了生计,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不由得想到昨晚临睡前,他说的一刻也不愿与我分开的话,原是为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