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我有些乱,暂时不能给你答复。”
果真如周炤所说一般,他对那位“舅舅”十分看重。
我内心仅有的一丝希冀也因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消散得无影无踪,有的只是无尽的酸楚与悲愤。昔日的誓言也是如此不堪一击,他口口声声说的愿意为我留在白水乡,我却从未完全放在心上,然,因他的承诺,我也得以有底气面对陈秀梅的刁难。哪曾想,那份承诺如此不堪一击。
我甚至怀疑,他是否还记得那份承诺。
若他真要回长安,我不会阻拦,亦不会跟随。
我在他的怀里挣了挣,他收紧臂膀,低头看向我,轻言安抚:“美珠,别生气。舅舅不会勉强我,你的猜测许是自寻烦恼。”
即便是自寻烦恼,面对我的猜测,他依旧犹豫了。
他犹豫了,这便够了。
我仰头,冷冰冰地问道:“周彦华,你扪心自问,你要的到底是什么?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若长安才是你一生所求,我不会干涉你做出的决定。”
周彦华却是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要的从来都是你,有你在的生活,我才能做回最真实的自己。美珠,有你在的这些年,是我至今过得最为轻松自在的日子。”
我道:“那么,你只要遵循自己的本心做出选择便可。”
周彦华眸色深深地看着我,许久才道:“我明白了。”
我也不想将他逼得被迫做出选择,也不再多加为难,抚了抚他紧皱的眉头,笑道:“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不怪你。你也别多想了,睡吧。”
周彦华心事重重地点头,我虽闭了眼,却一直竖起耳朵聆听着他时缓时急的呼吸声,知晓他心事沉重得不得安睡,倒有些自责这个时候与他谈论了那些莫须有的事情。
这一夜格外难熬,我始终难以安睡。
在我不安地翻动身子时,不防正对上了黑夜里一双明亮忧伤的眼眸。
周彦华显然惊了一惊,似乎未曾料到我仍醒着,压低声音问道:“还没睡?”
我点了点头,挪动身子靠近他,抱住他的腰身,他顺势抱住我,翻身将我压于身下。我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向屋内摇车的方向看了一眼,感受着周彦华手掌在我身上摩挲时撩起的热意,我压低声音道:“小声些。”
周彦华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已是三下五除二地解开了束缚彼此的单衣。
我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情绪和无处安放的悲伤无助,也只能让彼此的温暖包裹住对方。
这一刻,我明白了,人活于世,并不能随心所欲地生活。未来有太多的变故和不可知,所谓承诺,也不过是彼此当时求得的心理安慰,当不得真。
人生,最重要的是,活在当下,珍惜眼前。
初秋的风已有些凉意,这样的天气最是舒爽。
我竟不知秋日已悄然降临。
而我所不愿面对的人和事,仍旧在初秋的凉风里如约而至。
我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迎接周氏兄妹口中和善可亲的“舅舅”和那位他人口中温婉贤淑的世家女子,却在见到那一行人时,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
即便周彦华与萧琬已无任何关系,然,牵绊两人之间的人却实实在在地存在。
我却独独忘了一个人的存在。
周铭,他便是那两人间最深的羁绊,如何也斩不断的羁绊。
看到那十来岁的孩子的刹那,我就感觉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及至听到他对着周彦华尊敬有加地唤了一声“父亲”,我发现自己真的无法再去面对那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