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容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如他所料，他还是被迫听到了些关于自己或真或假的传闻。
但他没有在圣尔南德多做停留，这些传闻于他而言已经是见怪不怪，眼下除却学术仲裁这桩事以外，他还有一个合约要谈。
如同所有帝国的oga一样，自林楚容分化那天起，他就失去了作为正常人类而赋予的权力。比起他出色的个人能力，帝国似乎对他的生殖腔更感兴趣些，他作为oga的生殖能力甚至大于一切他能对帝国做出的贡献。
——林楚容觉得这一切真令人可悲。
他走入中央大厦，轻车熟路地来到公司对应楼层，来之前他用光脑给陆老板发了消息，可惜对方大抵很忙，甚至没有来得及看一眼他的光脑。
前台接待的女beta已经很眼熟他了，见到林楚容后笑着给他泡了一杯咖啡，回身去前台接通了内线。
oga抿了一口温热苦涩的饮料，端坐在沙发前垂眸等待。
“老板不在？哦，哦，这样。那好，我会跟他说明。请问地址是？好的，我记下了。”
挂了电话，beta略感歉意地对他说：“林工，陆老板今天去了朝阙一个饭局，原本计划邀请您同去，可新来的助理手忙脚乱忘记了这件事，这会正挨批呢。如果您不介意，公司这边备了车，可以现在带您过去。”
林楚容听了，下意识用手指摩挲起文件的边角。
为了学术造假这件事，未来一个月内他大约会很忙，今天能把剩余项目进展亲口汇报给陆老板最合适不过，刚好…他也有件事想要向陆老板申请。
所以林楚容答应了这个要求，向她道谢后，按照beta指给他的方向离开。
来接他的是陆廷渊的私人车。
林楚容见过，首都星的政客们很喜欢这个型号的车，上一次他见到这种型号的车，还是在百年校庆。江从羲停靠在学校专属停车位的。
因为走了专属车道的缘故，林楚容到得很快。
他一下车，便有一位早已等候在朝阙门口的alpha迎了上去：
“林同学是吗？我们老板等你很久了，请随我来。”
林楚容礼貌地向他颔首，随他走入辉煌的大厅。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
相较于第一次，林楚容从容了许多。
朝阙是首都星政要名流最为聚集的娱乐场所，这里装潢豪华，仅一间客房的造价就不下万金，在这个金属矿资源日益短缺的时代，一个朝阙足可抵垃圾星全体十亿居民两辈子的吃喝。
林楚容的思绪翻飞，他随alpha一同进入一座宽敞的电梯，身旁的alpha按下最顶层133按键。
他们乘坐的是专属电梯，此刻没有其他人进入，林楚容站在角落里，等待着电梯门缓缓关合。
楼层在一层一层地升高。
身旁那个alpha看起来有些无聊，开口和他聊起来：“听老板说，你是圣尔南德的学生。”
林楚容点点头，alpha看了看他，感叹道：“真好啊，圣尔南德一般人就算有钱也进不去，老板方才在酒局上还夸赞你，说你未来一定是帝国不可多得的科研人才，刚才我来接你，看你这气质就知道老板说的人一定就是你。”
林楚容笑了笑，偏过头去。
作为一个oga，被迫在这样逼仄封闭的空间里和一个a级的alpha共处，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仅仅只是片刻，林楚容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苍白了起来。
alpha的观察力很是敏锐，见他不太舒服，便停止了闲聊，转而问道：“我有影响到你吗？抱歉…今天来的匆忙，这么长时间过去，抑制剂的效果恐怕衰减了不少。”
alpha向他表达歉意，站得离林楚容更远了些。
林楚容勉强开口：“没关系的。”
两人于是不再说话。
等到电梯停靠在133层时，林楚容的双腿已经有些发软。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打开。
香槟美酒和各式各样的香水清新剂的气息扑鼻而来，林楚容蹙了蹙眉，觉得有些反胃。
他扶着电梯旁的扶手踉跄地往外走去，alpha跟在他身后，一只手虚虚揽过他的腰，防止他因状态不佳而跌倒在地。
“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alpha提议道，“需要我扶你吗？”
林楚容靠在墙边喘息了片刻，这里的香水太浓烈了。
他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抬手解开衣襟领口处的纽扣，试图让自己缓一缓。
但alpha告诉他，他们不宜在这里耽搁太久。
今天的饭局上，大多是把控着帝国命脉的世家掌门人，林楚容心知肚明，陆廷渊让他来这种场合，也是认可他、试图将更多人脉介绍给他的缘故。
所以林楚容去卫生间用冷水浸了把脸，便和alpha一起往包厢走去。
陆廷渊所在的包厢，是一座空中花园。
林楚容甫一进去，便见几个西装革履的alpha端坐在桌前，慢慢地小口啜饮。alpha们点的是大航海时代就几乎绝迹的清茶，此刻便有朝阙员工替他们煮茶分茶，茶叶的清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来，倒是比包厢外好闻许多。
陆廷渊率先看见林楚容的身影，朝他招了招手，道：“楚容来啦。过来坐。”
他说着，转向其他几人，笑呵呵道：“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起的林楚容同学，小小年纪本事可大着呢。他是我们脱敏增强项目的核心开发人员之一，一个垃圾星的oga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不容易啊。”
“喔，那可是帝国的人才，我们这些老头子一退休，未来可就靠你们这群年轻人了。”
林楚容笑着和几人陪聊，在陆廷渊身旁落座。
这场饭局上的人，他叫得出来的，叫不出来的，都是在政界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譬如帝国军工的郁长鸣，中央政厅的沈如山，还有管控ao抑制剂的楚氏药业掌门人楚泽深。
——也是他导师的父亲。
几个alpha倒是没有林楚容想象的严肃刻板，他们聊起家中妻儿，聊起工作，悠闲地在准备下个月的家庭跨星旅行。
林楚容跟着坐了一会，忽然玻璃门一开，一个身着白西装的青年走了进来。
几个alpha闻声扭过头去，见了青年很是高兴，招招手道：“小江来得太晚！真是该罚啊！”
林楚容跟随着众人一同抬头看去，alpha长发及肩，用一根白色绸带系在尾部，披在左肩前，本该是侵略性的俊美眉眼却因为他脸上淡淡的笑意中和了几分。
他身材高挑，肩宽腿长，腰线收紧得恰到好处，衬得这一身西装格外得体。江家数百年的贵族传统，贵族礼仪刻进每一个人的骨子里，江从羲脱下白手套，如同无数次上台演讲一样，从容地在林楚容对面落座。
oga和他四目相对，很快又偏过头去。
江从羲见了他，有点意外，但还是笑道：“这不是我们圣尔南德的新生代表林同学么？能在这里再次碰到你，真是我今日份的幸运。”
林楚容一怔，强撑着笑起来：“校庆那天我一直想和学长合影留念，可惜学长太受欢迎，轮到我的时候学长已经离开了——今天能再次碰到学长，才算是我的荣幸。”
江从羲笑意更深：“这样么？那我可以推掉今天剩下的所有工作，扣掉的薪资，就用于补偿上次的擦肩而过吧。”
几个alpha笑了起来。
江从羲于是和他们客套起来，继续他来之前的话题。可他却也不冷着林楚容，时常引他开口，不叫他显得像个局外人。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林楚容的脸色有些不对了。
oga细微的颤抖没能逃过他的眼睛，江从羲递上去一只手帕，关切问，“怎么了么？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看。”
林楚容接过手帕叠放在胸前，勉力笑了笑：“可能是最近总是通宵熬夜，没什么问题的。抱歉，我想我需要去一趟卫生间。”
陆廷渊摆摆手：“去吧。”
林楚容于是离开空中花园。
出了玻璃门，oga的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林楚容蹙起眉，伸手按了按脖颈后有些胀痛的腺体，他踉跄地支起身子，阖眼缓了片刻，扶着墙面缓缓向卫生间走去。
朝阙里金碧辉煌的装潢现在只能带给他一种微妙的不适感，林楚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开始浑身发热，四肢的力气仿佛都一双无形的手被抽空，似乎从走出中央大厦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体就有些不对。
数万年的进化使oga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他额上浸了层薄薄的冷汗，大脑似乎也有些混沌，但林楚容还是本能打开手腕上的光脑，试图找到陆廷渊的对话框，以表达他对自己无故缺席的歉疚。
可是就在这样紧要的关头里，林楚容的双手却仿佛不受控制，明明光脑屏只有那么巴掌大小，可他的手指已经颤抖到无法点开屏幕了。
他仅存的力气也被消耗殆尽了。
oga狼狈地跌倒在地，痛苦地抓住胸前的衣襟，蜷缩起身子。
浑身汗如雨下。
但在这疼痛和灼烧感之中，却又缓缓升起一丝空虚感。就好像…好像他第一次来到朝阙——
如果林楚容能再敏锐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就会发现，
在这个全帝国顶尖的会所之中，这一路上，他甚至没有见到一个工作人员。
——可惜黑暗吞噬了他。
这是一段由匿名用户上传至论坛的视频。
全视频一共长达三个小时，凌晨期间发布，十分钟后便被管理员删除。
不过即便如此，这十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视频发酵传播了。
有人点开了视频。
视频的开篇，是一个十分狭小的房间，四周密闭，灯光昏暗，随着拍摄者的移动，隐隐可见从天花板垂落的各式锁链和绳索。
拍摄者好心地点燃一支白蜡，灯光燃起的瞬间便可见房间角落的铁笼里正蜷缩这一个被捆了手脚的青年。
如果有人更加细究视频的细节，就会发现：拍摄者手中的白蜡正是首都星朝阙调教地下性奴的惩罚性蜡烛。
烛光逐渐靠近青年，拍摄者在青年的面前蹲下。
那是一个长相十分漂亮的年轻人，即便双目紧闭、皮革从唇边延伸至耳后、半张脸都被黑色胶带束缚住，却仍能看得出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他那修长雪白的脖颈上被人套上了皮质项圈，项圈前后分别延伸出两条细细的银链，银链的末端贴着他的锁骨、背部、尾椎骨以及小腹最后没入双腿深处，按进他下体仅有的皮质包臀裤中。胸前仍可见狰狞交错的鞭痕，微鼓的双乳被人掐得青紫通红，两根银针深深地刺入乳首。
很显然，这是一个被人玩弄过后的顶级oga。
他的双臂被人用绳索交叠捆绑在身后，上半身被交错纵横的红绳点缀，如同一件待拆的礼物，腿根、膝盖和脚踝分别用绳索捆绑，脚腕处多出一节与手腕相连的锁链。oga只能被迫保持一个扭曲的姿势，侧着身子倒在角落之中。如果再离得近些，就能隐隐听到oga双腿之间嗡嗡的响动声，结合他皮裤里狰狞的凸起部分，不难想象这是什么。
最后，拍摄者伸手掐住oga的脸颊，将他转向镜头面前。
这张脸想必圣尔南德的人都十分熟悉。
他曾经站在表彰台、交流论坛的主讲席，也曾垂眸在实验室里配备试剂，记录研究进展。
他是一个垃圾星出身oga，就像所有贵族所想的那样，因为那样的低贱的出身，他不应该属于科研，不应该与他们共同争夺帝国的精英位置，
——而是应该放荡地成某个，或者某些alpha的低等性奴。
而现在，他们终于看到了他藏在背后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