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哭,一路哭,出了山涧,终于把湛煊哭心烦了,他问他犯了什么罪,是不是犯了死罪。
“俺没犯罪,俺是良民。”圆脸少年耸肩膀擦去鼻涕泪水,用着家乡话道,“俺是从福州逃出来的,去了华州,被守城的官爷听出了乡音,就被抓起来了。”
大梁律法,百姓来往各州县需有文书,如无正当事由不能擅自往来,但如苗云之类千里寻夫的由头也是可行的,因此并非苛刻。
“你为何不待在福州,他们又为何要抓你?”
“俺爹娘不让俺去做劳役,叫俺逃进山里头,但官爷们还上山寻人,俺没了法子,一路翻山逃了出来。”
大梁百姓自二十岁后必须服役,况且朝廷也并非压榨百姓,百姓服役仍有薪饷,只是湛煊闻言蹊跷,常州修建水道,自常州寻人服役便可,怎么又跑到福州寻起人来,又去把华州的犯人全都押去?况且这少年看来不足二十,为何也要服劳役?
“俺爹与俺大哥一定被抓走了,不知现在是死是活,俺还能不能替他们收尸,”圆脸少年又呜呜哭起来,“也恐怕俺们一家都要压在那该死的水坝下头了。”
“胡言乱语、只修个水道,怎会死人?”湛煊不悦皱眉。
圆脸少爷苦笑一声,眼神中露出看尽人世的沧桑,“你只去了,就知俺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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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湛煊听圆脸少年这么说,就已坐实了修水道之事定有玄机,他心中有怒意,下了决定要查明真相。原以为还须暗中查访一番才能发现实情,谁知真相却是那般一目了然。
尸体。漫山遍野的尸体。
空城。满目凄凉的空城。
偌大的福州城,曾经湛煊颇为满意的富饶之城,如今竟然成了一片荒芜之地。而沿着福州至会玄县长长的河坝堤岸,处处都是骨瘦如柴的尸体。
湛煊走过一堆堆的尸骨小山,劳役们狰狞的死状令人心惊,腐烂的腥臭令人作呕,苍蝇蚊子、蛆虫乌鸦在这些美味大餐上流连不去,没人在乎这些人是否暴尸荒野,大堤上的士兵衙役手持长鞭,全神贯注的凶狠目光扫视在疲惫不堪的活劳役身上,他们大声喝斥,粗暴推搡,一个面黄肌瘦穿着破烂衣服的挑夫被推倒在地,引来一顿鞭打与无情怒骂。
“打死你!打死你!没用的懒货!再偷懒,大爷我就把你送去填水坝!”
“哎哟,哎哟,官爷,官爷饶命!”那挑夫又痛又哑地缩着身子求饶。
湛煊的拳头青筋鼓起,差点就想上前去。圆脸少年早已吓白了一张脸,豆大的泪珠子又滚落下来,他的父兄,一定已成了这些尸山中的一员。
一个囚犯见状,转身就想逃跑,早有士兵守在一旁,追上去二话不说,拔刀就将人自后捅杀。
“看见了没有,谁再敢逃跑,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囚犯瞪眼抽气,噤声对望不敢言。
“主子,请息怒。”一暗卫压低声音与明德帝道。
湛煊此时心里已说不出是何等愤怒滋味,他的臣子,居然是如此对待他的百姓!
一管事的大胡子武将坐在石堆上大口啃干粮,见有骚动,将干粮往怀中一塞,拿手抹抹嘴就走了过来,大声哼哼道:“他奶奶的怎么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