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微服出游,虽然士子们都清楚自己的身份,但可以假作不知,这下全曝光了。玉清微愠,轻声说:“孙君,小妹是瞒着女官,私下溜出来的。”
这个青梅竹马的郡主表妹,以前对自己都是千依百顺,孙孝祖常以此在士子中吹嘘,今天玉清的话里却隐隐有了指责的味道,让他十分的不爽。再看看楚风一幅毫不遮掩的花痴相,心头就更是来气,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楚兄,曲兄,今日正逢初十的诗会,两位远来,何不与众同乐?”
其实孙孝祖平日里温文尔雅,即使对贩夫走卒,也颇有“君子温润如玉”的古风,再加上儒雅的相貌、朱文公一脉嫡传的师承,玉清才以郡主之尊对他青眼有加。但今天这事,确实着了行迹,邀请一个海客参加小山丛竹的诗会,几乎有点贻笑士林的味道了。
待要提醒他两句,又怕表哥生气,玉清只得出言点醒楚风:“楚公子,今日是书院士子们的诗会,你会做诗么?”
她故意强调了“士子”“诗会”,想让楚风知难而退,哪知这家伙根本不害怕,后世的诗词文章海了去,随便抄抄不比你牛逼?怕个屁呀!
孙孝祖生怕郡主表妹阻拦,楚风一表态,他就满面春风的把一干人等迎进了书院。
众人落座,孙孝祖等士子一个个冥思苦想,好不容易才做了华彩斐然的诗篇,楚风却满不在乎,除了瞧瞧郡主,就是低头喝茶,和王大海谈天说地。
玉清正眼都不瞧他一下,自己身份高贵,来书院找表哥也有几次,但这些士子们目光都是躲躲闪闪的,态度也都很恭敬,哪儿有像这个姓楚的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未出阁的女子看?玉清眼观鼻鼻观心,臻首低垂,躲避着楚风的目光。
哪知这番女儿家的羞态,在孙孝祖心中却有另一番波澜:自己这位郡主表妹,行事一向洒脱磊落有男儿气,霁月光风的人物,怎会显出小儿女态?
也许是爱情冲昏了头脑,也许是太过在意而害怕失去,孙孝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火气这么大,看见楚风这副色眯眯的样子,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上去扇他一个耳光。
好在,终于轮到这家伙出丑了!
孙孝祖得意的笑道:“楚兄,我们都做过诗了,还请您不吝赐教。”
“哦,作诗是吧,没问题!”楚风站到大书案前,双腿一分,沉腰坐马,面色端严气度雍容,但见他一振袍袖,左手托腕右手握笔,转动之际笔走龙蛇,刷刷刷在纸面上如行云流水一般,真有如李太白醉草吓蛮书、又好比王右军雅集兰亭序,五言诗顷刻间一气呵成。
小山丛竹的士子们见状大惊,楚风刚才和王大海曲海镜二人谈笑,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刚刚才回过神来,难道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好了诗?莫非此人有曹子建七步成诗的高才?
玉清忍不住好奇心,走到案前将纸卷拿起,只见上面墨迹淋漓,几行字七歪八扭不成形状,只得皱着眉头轻声念道:
“一二三四五,
上山打老虎。
老虎没打着,
打着小松鼠。”
她的声音娇柔婉转如同天籁之音,可士子们都像见了活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静,连绣花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的安静。
玉清终于忍不住哧的一声笑了起来,只不过,她看着楚风的眼神,全是鄙视。
众人看楚风的目光,就像看港口上天竺人耍猴似的,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