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好想想,不管是在唐山还是在这婆罗洲,哪个老爷的家业,是靠仁德建立起来的?
除了咱们三星堂的刘三伯,给你们吃,给你们穿,天下间举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善人了。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把心安下来,好好干上五年,保管你们个个都有钱回家。”
说到这,管事脸色一变,凶光毕露,“谁要是再敢跑,再敢给昆仑山的人通风报信,那就不是挨鞭子了,老爷我请你们到山口洋晒咸肉。”
所谓晒咸肉,就是指挂到桅杆上晒成肉干,此言一出,本就被吓坏的农夫更不敢说话了。
庄园高楼上,刘三伯刘乾相看着庄园外的场景,心情起伏不定,眼神中透露着些许迷茫。
西婆罗洲有汉人二十余万,其中八万矿工,五万出头的庄园农夫,其余小十万人,则是跟嘉定、河仙一样的明香人。
虽然下面的庄头、打手等已经开始留辫子,但刘乾相等人却还是束发右衽。
他祖上到婆罗洲的时间比陈上川和莫玖还早,国姓成功北伐南京战败后,刘乾相的祖辈就感觉没了希望,率部退到了西婆罗洲,在此繁衍生息一百多年了。
对于河仙莫家,起初刘乾相是有几分亲近的。
但当莫子布的昆仑山不断壮大并开始威胁到自己家业之后,刘乾相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三十几个庄园,六七万百姓,能组织出家丁两三千,怎么可以拱手让人呢?
“阿爸,巴达维亚的威廉.奥托恩将军已经到了山口洋,他这次可是带着满满的诚意来的。”
刘乾相心情还在起伏不定,他的三子刘耀宗却有些兴奋的上来报告。
“红毛鬼是要把我刘家架到火上去烤啊!”听到来了外援,刘乾相没有半点兴奋,神色反而变得有些苦恼。
因为在此之前,荷兰人在西婆罗洲投射的力量,从来没超过两百人,军官最多也就是少校甚至是上尉。
而现在,巴达维亚的威廉.奥托恩准将都来了,还能有什么好事。
不是为了对抗昆仑山及身后的兴唐幕府,他们绝不会搞这么大的阵仗的,这是要把婆罗洲的明之遗民推到前台,去跟莫家的明香人开打啊!
“阿爸,您既然知道红毛鬼没安好心,那就不要见他们。”
听到刘乾相这么说,长子刘耀良马上就走过来苦劝。
“阿爸,我去过河仙和嘉定,亲眼见到过兴唐府的强大,咱们都是明香人,合则两利,争斗则我家必败。
昔日国姓爷就是靠驱逐红毛鬼而威震天下,刘氏祖宗是国姓爷部将,岂能再与他们同流合污对抗同胞。
何况红毛鬼包藏祸心,借助他们对抗兴唐府,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实不可取!”
“什么国姓爷,什么明香人!”刘耀宗眼睛一眯,恶毒的瞟着他同父异母兄长。
“这都什么时代了,大清立国已经百五十年,圣主在朝,西番各国都畏惧大清强大而俯首帖耳。
只要有大清在,给红毛鬼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咱们怎么样,顶多分点利润给他们,而莫家可是要吞了咱们的。”
说着,刘耀宗对着父亲刘乾相大声劝道:“阿爸,我刘家要保住西婆罗洲的家业,什么明乡人提都不要再提,反而应该去向大清请封。
只要得了朝廷敕封,还惧什么红毛鬼。
且那河仙莫家最近更是不知死活犯上作乱,他们迟早会引来朝廷天兵的征讨。
大哥这时候让咱跟他们走近,是想让我三星堂也成为朝廷讨伐的叛贼吗?”
刘耀宗的话一说,周围一大群还勉强保持着束发的明香人竟然连连点头。
“是啊!祖宗们流过血就算了,这都一百多年了,什么仇也该放下了,早点得了朝廷敕封,把地盘稳下来才是正道。”
“没错,咱向朝廷讨个封赏,三伯自立为主,咱们就可以像渤泥黄家那样,世世代代与国同休了。”
比起河仙莫氏与嘉定陈家,西婆罗洲的明之遗民甚至都不能称为明乡人了。
莫家和陈家虽然也是沿海捞偏门的家族,但莫玖之父莫仕平和陈上川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多少还是有些家国情怀的。
但西婆罗洲的明之遗民祖上不过是被国姓成功招揽的海盗,一见形势不对就心灰意冷南逃落脚。
这虽然不能算错,比那些反而去投靠满清的汉奸好太多,但对后人的教育和传承,那就太差了。
以至于以刘家为首的三星公司,顶着天地会三星堂的称号,内心渴望的却是得到满清的册封。
他们期望着,可以像几百年前的渤泥(文莱)副王黄森屏那样,让家族在西婆罗洲延续下去,至于是华是夷,那就不重要了。
听到众人纷纷支持三弟刘耀宗,本就能力一般不善言辞的刘耀良,更是急的不行。
可他又吵不过这么些人,又急又气之下,不由得双眼赤红,好似要落下泪来了。
唉!刘乾相在心里长叹一声,对长子更加不喜。
刘乾相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退下。“祖宗打下这个基业不容易,传到我手里不说发扬光大,但总不能拱手送给外人吧。”
刘乾相接着对三子刘耀宗说道:“你亲自去山口洋,将威廉将军请来东万律。”
刘耀宗闻言得意的眯起了眼睛,还挑衅的看了最大竞争对手兄长刘耀良一眼。
刘耀良已经急的几乎丧失理智了,他是知道兴唐强大的,刘家与荷兰人这么一绑定,未来就完了。
于是,他指着周围的叔伯怒吼道:“你们这些黑心的,开金矿开的良心都没了,害怕仁德王大军来了治你们的罪,就要拉人所有人一起死。
可怜我三星堂数万乡党,都要被你们害死了,咱们没死在鞑子手里,却要死在大明自己人手里,你们死后有何脸面去见祖宗!”
刘乾相勃然大怒,周围被刘耀良说中心思的,也立刻怒目而视了起来。
“畜生,把这畜生给我押下去,押到祠堂里关起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对不起,我有罪!昨天家里有客人,没忍住上桌喝了几杯,然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