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十全迷梦起承德
满清,承德避暑山庄,万壑松风殿。
我乾隆正在此纳凉避暑,今年的夏日颇为炎热,是以皇帝早就带着后妃亲眷们,跑到了承德这京北避暑盛地逍遥。
同时,今年承德的黄教法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盛大。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正在进行的大小金川之战,马上就要进入尾声收官阶段了。
乾隆需要青藏的黄教高僧们,协助他重新安稳几十年叛乱层出不穷的嘉绒之地。
“朕新近接到战报,小金川土司僧格桑,已为大金川土司索诺木所杀,并将尸首献出,欲要请降。”
乾隆笑呵呵的看着身侧下首第八世达赖喇嘛强白嘉措的特使桑结俄色喇嘛说道,脸上满是得意。
战事进展到现在,耗费天量人力物力的嘉绒地区,也就是大小金川所在,终于要平定了。
七月,大金川的索诺木走投无路,杀了小金川的僧格桑,企图向清军乞降,消息已经传到了北京。
“大皇帝英明,托大皇帝洪福,嘉绒地区不朝国家,不尊佛祖的野心家,终于知道厉害了。”
桑结俄色喇嘛立刻开始大拍马屁,虽然还没最终确立金瓶挚签制度,但满清对他们的控制和拉拢,还是很到位的。
乾隆哈哈大笑,但随即脸色一沉,“但朕不打算接受索诺木的请降。
彼辈直如豺狼,朝廷多次宽宥,仍然贼心不改,今穷途末路却妄图以僧格桑之尸活命,这是在妄想。
朕已经下令,命阿桂将军再督大军,日夜猛攻,一定要索诺木身死族灭!”
不得不说,乾隆老儿的心智是十分坚韧的,也非常讲究有仇就报绝不姑息。
他明知道打到此时,清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最好能缓一缓,但他就不,一定要看到索诺木全家的尸体,才会罢休。
历史上,清军就拒绝了索诺木的请降,随即八月底,就攻陷勒乌围官寨,明年正月再次攻破索诺木的最后堡垒噶尔崖,至1775年5月,全部平定大小金川。
为了不姑息,清军硬是多打了足足八个月的仗,再次砸进去了天量物资,就是为了彻底解决问题。
这次战争,乾隆硬生生在大小金川地区一共杀了时叛时降的土民三万多人,真正做到了对不服国家者在物理意义上的斩草除根。
厉害!
听到乾隆如此说,大小臣工都过来道喜,同时心中的石头,也开始落地了。
要知道哪怕就不算二十五年前的第一次大小金川之战,单单是这第二次,满清就前后动员八旗军队三万余人,绿营数万。
这大小金川所在的嘉绒地区处于川西恶寒高原上,交通极为不便,要把小十万军队的粮食辎重送上去,是非常艰难的。
为了完成这个目标,光是川滇两省就抽调了数十万民夫,运送人次合计近千万次,此战所有耗费,预计超过五千万两。
这数字是一个什么概念呢?
把现在莫子布和路易十六眼馋不行的荷属东印度公司所有资产折算到一起,连人员都折算,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总资产,大约就是一千九百万两,不会到两千万两白银的样子。
历史上路易十六卖头援美,也一共就是给出了五千万里佛尔的贷款,总共不过才六百六十万两白银上下。
然后加上两万套军装,三万枝燧发枪,上千门火炮等,总价值也就四五百万两白银左右。
也就是说,路易十六不算法军自己出战的部分,也就援助了北美一千万两白银左右,注意,这还不是单纯援助,而是贷款和销售。
同时,莫子布现在地盘这么大,不算他私人商业收入,兴唐王国一年的赋税只有折合一百三十万两白银左右,算上他私人收入,总收入也只有两百二三十万两左右。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此时的中国,体量之大,财富之多,动员和抽血的能力之强。
区区一个嘉绒不毛之地,不过打了两三年时间,就打进去了两个荷属东印度公司还多,打进去了四个北美独立战争,打进去了莫子布二十年的财政收入。
光是这笔钱,如果让莫子布来用,如果不考虑人才是不是跟得上的话,他能在五年时间内,建立一支与不列颠海军相当规模的庞大舰队。
所以,当乾隆亲口说出大小金川之战即将结束的时候,周围大小官员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绝不是作假。
再特么拖下去,川滇两省的官员和百姓,就要崩溃了。
带着即将结束战事的喜悦,哪怕有黄教的喇嘛在,乾隆还是破例吃了几杯酒,有些醉醺醺的在侍卫们簇拥下,回到了寝宫。
就在这不远处,马不停蹄从川西赶回来的福康安没有第一时间去见乾隆,而是先见了二哥福隆安。
承德虽然凉爽,但福隆安已经急的汗湿鬓角了,他刚取下顶戴擦了擦汗珠,就见福康安大步而来,赶紧重新戴好帽子走了过去。
“此乃两广制台李侍尧的密信,那莫五不太对劲。”福隆安把李侍尧的密信递给了福康安。
如今在满清,莫子布跟富察家来往之密切,还在李侍尧之上,李侍尧要脱罪,要摆脱知情不报的嫌疑,自然要找一个大脑袋顶上。
而比他这祖传汉奸家族还大的脑袋,自然就是正牌的满洲高等勋戚富察家了。
福康安只看了几眼,就有些烦躁的甩了甩手,“这些一钱汉果然不可信,我早就说过,莫五出身可疑,素有大志,哪怕对我们帮助甚多,也要时刻小心于他,今日果然应验了。”
嗯,嘴里说着一钱汉,只是福康安做梦也想不到,后世基因测序,他们家竟然是正统汉人之后,还是陈国公族,是大舜的后代。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福隆安没好气看了弟弟一眼,“自父亲和大哥去世之后,咱们家走的什么背运你又不是不知道。
没有和莫五的合作,咱们家能恢复的这么快,每年你那几万两银子的差是天下掉下来的?
现在财路马上要断了,祸事也要上身了,还要分是谁的责任干什么!”
福康安最近在外面打了胜仗,意气风发,非常骄横,不但在军中屡次口出狂言,路过州县时,还把州县官吏当成猪羊一般对待,很是有些飘了。
这会被兄长猛怼两口之后,愣了两楞才把心神稳住,然后乖乖认识到了自己的地位。
不过此人虽然骄横,但确实有真才实干,他再次拿起李侍尧写给福隆安的密信仔细看了起来,合计半晌之后,点了点头。
“李制台不愧是咱旗人在天南的定海神针,他的策略是正确的。
咱们不能暴露莫五跟会党分子来往密切这事,只能把他打造成贪心不足,得陇望蜀的野心家。
如此,至少先能把皇上那里遮掩过去,稳住了我们自身,才能想办法让莫五在安南栽个大跟头。
等他老实了,咱们才好拿捏住他,保住咱家的生意不断,说不好,还能让莫五再多出一点血。”
不得不说,中国巨大的体量,给了如今统治中国之旗人极大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