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他莫昭,不是那种横行闽粤沿海的海盗,也不是什么占山为王的山大王,他是来驱逐鞑虏重拾河山的英雄人物。
宋湘哈哈一笑,“克斋先生不愧是咱客家人的大儒,一下就看到了本质。
莫大王少文才好啊,少文才需要倚重我等才学之士。”
“啊!焕襄你在说什么?”直到此时,伊秉绶才反应过来,他有些震惊兼惊恐的看着宋湘这个好友。
阴承方一把从伊秉绶手中抽出了祭文,随后看着伊秉绶说道:
“组似,我这乡野之人没什么好教你的了,以后你就在县学中进学吧,不必再来了。”
伊秉绶有些难过的看着老师阴承方,欲言又止,眼眶微红。
半晌后,他跪在地上给阴承方磕了三个响头,又神色复杂看了好友宋湘一眼,掉头往县城方向走了过去。
“组似之父伊公朝栋现任刑部郎中,他还有大好的前途啊!”宋湘低声说了一句,他的家庭条件就很不好,哪怕素有神童之称,也要靠给人写写算算补贴家用。
阴承方也差不多,考了几十年科举,把家都考败了,只能靠收几个学生,种两亩薄田活命。
而伊秉绶不一样,他出身官宦世家,是妥妥的贵公子,阴承方这时候赶走伊秉绶,实际上是在保护他。
看到自己的学生伤心远去,阴承方狠狠瞪了宋湘一眼,“你宋焕襄年纪轻轻,还素有神童之名,难道就要弃前途于不顾了吗?
你可知你选的这条路,是何等艰难,要祸及家人的!”
宋湘脸上浮现出苦笑,“克斋先生,我在满清已经没前途了。
因为嘉应州的客家人,去了太多到南洋,差不多有两成五的人,都在莫昭大王手下混饭吃。”
“有这么多?”阴承方也惊了,兴化也有很多客家人去来南洋,但总数也就千把人,是以阴承方的感觉还不是很强烈。
宋湘脸上的表情更加无奈,“而且我宋家,也到兴唐去了四十多人,我的血亲堂兄宋浚官居兴唐军的副千总。
他前年把我嫡亲伯父一家也接去了南洋,还来信给我父亲,说已经在兴唐给寻好了职位,去了就能当归仁府平定县的县丞,家父颇为心动。
克斋先生,你说晚生该怎么办?
要是还跟着满清,等未来兴唐大王跟满清打起来,我这样的人别说去科举了,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未知。”
阴承方也沉默了,这.这也太难了,不过他马上就双眼圆睁。
“你们嘉应州人没了退路,为何要来赚我?我兴化可没那么多人过番去南洋,我阴承方也没有亲人为兴唐王效命!”
宋湘一听阴承方说兴唐王三字,就知道莫昭大王的祭文,还是戳动了阴承方的内心。
于是宋湘上前两步,靠近距离,压低声音说道:“克斋先生,我父亲连童生都不是,不过是个仅仅能教三百千的勉强识字之人,他都有一个县丞的前途,未来升为知县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克斋先生你学富五车,是我们客家人的大儒,而客家人又是兴唐大王倚为心腹的族群。
若是先生能响应,别说什么县丞、知县,就是一省封疆也不过是等闲事。
说不得未来还能成为咱客家人在兴唐朝堂的代表,位居枢臣也不是不可能!
阴承方脸色开始变得挣扎了起来,是啊,他阴承方五岁发蒙,读了一辈子书,到老还要靠种地为生,他甘心吗?
“克斋先生,若是在大明,没有旗人骑在咱汉人头上,您三十年前应该就中进士,现在早就是一省封疆,身着绯袍了,您难道没想过,您如今的落魄,是谁害的吗?
我听说世兄科举之路也不顺利,您难道想让他也如同您这般,读一辈子书,到头来只能蜗居山野种地。
若是他有一个做枢臣的父亲,不!只要给世兄一个公平的环境,一个没有鞑虏占据七成官帽子的朝堂,以世兄的才学,难道还中不了进士!
克斋先生,您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若是现在改换门庭,随我兴唐大王兴复汉家江山,还可以做个刘文成那样的兴复功臣。
若是再等几年,年华老去,哪怕就是想要一搏,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阴承方浑身颤抖了起来,脸上神色极为复杂,俄尔突然指着宋湘,“竖子,回你的嘉应州去,老夫怎么做事不要你来教!”
宋湘哈哈大笑,他知道阴承方其实是心动了,但无法判断他宋湘到底真是莫大王的人,还是另有目的。
“克斋先生,我会在宁化城南的顺风客栈住上五日,先生若是想通了随时来找我,届时我为克斋先生引荐星火先生!”
所谓的星火先生不是别人,正是与莫子布密谋过的林乔荫。
他取莫子布说过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语,自称星火先生,已经在福建小刀会的掩护下,闯出了偌大的名声。
连闽浙总督和福州将军都知道有这么号人,还下了海捕文书,只不过不知道是谁,没有抓到而已。
而阴承方,就是林乔荫要拿下的最重要人物。
此人虽然只是个秀才,但学生遍布全闽,特别是在客家人中上层中极有威望。
只要他被拉拢过来,那么,小刀会就可以打通从漳泉片到赣南,闽北、粤北这一带,也就是后世的瑞金苏区。
这里山高林密,民风彪悍,还基本都是客家人,只要把他们组织起来,向西南可以威胁珠三角,向东南可以进攻福州,走北就是南昌和九江,向东可以搞杭州。
这,就是真正的中心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