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民系的历史,其实就是一部汉民族的受难史。
历史上不管是永嘉之乱、安史之乱还是靖康之耻,都是汉民族历史上极为惨痛的事件。在这些汉人大规模从中原南逃的时代中,绝大部分衣冠士族去了江南立足。
但是别忘了,汉人不只是有衣冠士族,还有大量的平头百姓。
可彼时以南京、扬州、苏州、杭州为主的江南,其实没有多少地,很多地方还沼泽遍地,能够用来安置人口的土地相对有限。
这就导致了这些地方只容得下南逃的士族,最多再加上一点依附于他们的北人精壮部曲和佃户。
其他更穷困的底层人士,只能往江南的上游走,这些人最后大多数都来到了现在客家人聚居的赣南、闽西等地定居。
他们与先秦两汉被政府征发到此平定百越的汉人互相融合,在这些山区挣扎求存。
恶劣的生存环境,难以对付的敌人,相对闭塞的地理条件再加上没有多少文化,让客家人养成了这样的保守又团结然后还带着些凶狠的性格。
在各大汉族民系的支系中,客家人的很多特征,其实是最像两汉以前的上古汉人,最像祖宗的。
阴承方大步走在一条不算宽阔的大道上,这里是宁都州西南,莲山底。
虽然阴先生差点把我莫大皇帝都给带到沟里去了,但那只是因为他没有在满清高层混过,而导致认识不全面而已,这并不能否定他的能力和在客家人中的威望。
虽然已经是莫子布任命的赣南巡抚了,但阴承方依然不改本色,一身粗麻青衣道袍,一双草鞋,脑袋上的头发长了不少,已经能简单挽一个发髻了。
在他身边走过的,也全是穿着粗布衣服,踏着草鞋的客家兵,他们大声交谈着,走的极快,时不时还有人专门过来看看阴承方这个客家人中很有名声的大儒。
此时就是这样,儒家文人在后世都被批烂了,但是在此时,他们仍然掌握着从朝堂到乡野的话语权,越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就越是尊敬他们。
这种发自内心对学问的尊敬,几乎贯穿了中国人的始终。
部队走了没多久,就到达了宁都州城外不远处,而宁都城头,已经飘扬着象征大虞的红底金日大旗了。
满清在江西的兵力极为薄弱,全江西只有南赣和九江两个总兵,以及袁州等四个协,加上抚州的水师营,全省兵力只有一万三千人。
而且江西又是极少没有绿营提督,由巡抚兼任兵事的省份。没了提督,就表示在其他省份还算精锐的提督提标营也没有。
更惨的是,北河之战时,唯一在赣南的南赣镇绿营也被征发过去,直接损失了接近千人。
以此时来说,南赣镇总共就五千的兵额,吃空饷吃了一千多,还剩三千多,北河损失的千把人,几乎就是南赣绿营所有的精兵和能机动的兵力了。
因此,阴承方一直故意不打宁都州城,就是想看看南赣镇绿营还能不能抽出兵力来。
结果十几天过去了,南赣镇的绿营不但没有北上,反而被赣州知府把附近几个县的绿营,甚至连汛兵都抽了回去,死守赣州城,就怕阴承方去打赣州。
这把阴承方也给尬住了,他看着声势挺大,但也没多少正规军啊!
唯一能称得上很有战斗力的,就是叶宪纯率领的一个营六百人,其余全部是从各个山上下来的客家丁壮,大约有三四千人。
“叶将军,我部现在也就四五千人,想要去打赣州恐怕有力未逮,而南赣镇的绿营也不北上,如之奈何?”
阴承方看着这个兴唐军中的客家悍将问道,作为在赣南、闽西客家人中威望很高的大儒,阴承方能说各种方言。
这个方言,不是粤语、闽南语这种方言,而是客家话中各个方言。
别看都是客家人,赣南的客家人与闽西的客家人,语言还是有很大不同,然后他们与粤北嘉应州的客家人,语言上也有一定隔阂。
甚至就在他们之间,还有十几种不同的口音,而阴承方是极少能贯通这些方言的人,这也是他在客家人中有威望的重要原因。
叶宪纯沉思了一会,“那就把宁都州的知州给放了,让他去南昌府报信,江西巡抚手里还有抚标一千五百人,九江镇五千绿营,抚州协一千五百绿营,总计八千人左右。
如果能把他们调动出来消灭,全江西省,就没什么兵力可以调动,满清就需要从江南抽调兵力过来了。”
叶宪纯说的,就是他们在赣南闽西发动客家人起义的目的,用声东击西的方式,把江南的绿营调到江西来,让满清以为莫子布是准备从江西北上。
并把江南的绿营,消耗在江西,因为莫子布实际是要从海路北上进攻江南的,且他不愿意跟满清打一个南京攻防战。
但如果满清不管,那叶宪纯就发育后北上截断九江附近的长江,进一步逼迫他们不得不派人前来江西堵截。
阴承方听完点了点头,“陛下废华夷之辩而用天下为公,那些被指为汉奸的大量江南士林,极可能更加偏向鞑子,至少是不会有原本我们以为的那么多偏向大虞。
所以把江南的督标、抚标、河标调动到江西来消灭,对于主力取江南是有大好处的,但光一个宁都知州可能还不够分量。
还需要抽调兵力继续北上攻打广昌、南丰、建昌等府县,威胁到抚州等要地,让满清不得不调兵才行。”
“克斋先生说的是,那我赶紧让闽省的小刀会运送一批火炮过来,有了火炮,攻打各府县就更容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