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还在奔驰中,如此显眼的目标,很快就吸引了很多的关注,至少五个猎兵瞄准了这位参将。三枚枚铅弹,先后打中了目标,战马的脖子上飚出一股鲜血,参将的脖子上也飚出了一股鲜血,一人一马轰然倒地。
这巨大的动静,把正在被屠杀的团勇们惊醒了,他们看见参将倒地,不约而同的就拔腿便跑。
远处,陈辉祖黑着脸,第一次感觉到了打仗似乎并不是人多就一定有用,他看着身边的二弟陈绳祖。
“老二,这次你带着咱们永州的乡党先上,我让其他人都跟着,五个营头一万五千人一起上!”
永州现在虽然早已经被大虞占领,但听到自己老乡陈辉祖在长沙府钦差建民团后,还是有大量的永州乡绅都跑到长沙府投靠,他们也组成了差不多一个营头的民团。
“制台大人,现在士气太低了,放赏,放饭吧,把士气鼓舞起来了再说。”
陈绳祖还是懂一点兵事的,意识到死伤了千把人,连对面的人毛都没摸到,士气已经非常低了,不能继续强干。
“制台大人,各营头良莠不齐,勇者多被怯懦者拖累,不如精选精兵三千以为前锋,余者在后面跟进,矣前锋打破敌阵后,再冲进去大杀特杀。”
又有人建议道,看来也是个读过兵书的,只不过这时候才开始想起来要选精兵,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好,传令下去,白米饭管够,狗椒炒肉,狗椒炖鱼做配菜。”陈辉祖大声说道:“各营头选精兵,每人给五钱赏银!”
所谓的狗椒其实就是辣椒,之所以有这么个难听的名字,是因为直到现在,哪怕已经传到中国一百多年了,但辣椒仍然是一种上不得台面调味料。
在此时的富人菜谱中,最流行的还是以淮扬菜为代表的清淡饮食,连川菜都是以醋和清淡为主。
但在社会底层,辣椒做菜已经开始风行了,普遍被用来当做盐的平替,口味上的平替。
“看样子是要选锋了,让各连队轮流到前线,火炮省着点用,只要敌军不拼命,咱们也收着点。”
王无病经验极为丰富,一看第三拨来进攻的团勇慢吞吞,有气无力的就是不往前靠,就觉得不对劲。
然后拿起望远镜一看,只见到处对面军营到处人都攒动,传令兵来回奔驰,立刻就大概猜到对方接下来的动作了。
。。。。
而就在路口铺这边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距离路口铺二十多里的玄天寺这边,战斗已经打不下去了。
由于这边的战斗比路口铺先开打,因此两万多湘阴民团已经伤亡超过两千人了。
毛祥生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心神不宁地看着营房里正在争吵的同乡。
最近那他们不断被山上的兴唐军夜袭,几乎就没有休息好过,再加上百分之十的战损,这已经超过了他们能承受的极限。
“广东人来抢田让他们抢就是了,反正我们是做佃户,给毛三太爷做佃户和跟广东人做佃户有什么区别呢?”
“我也不打了,我哥已经死了,我要是再死了爹娘就没人养老送终了,我要回家,路口铺过不去就往南去翻大云山。”
毛祥生狠狠深吸了几口气,他这个人其实还有点能力,虽然没读过书,年龄也小了点,但头脑清醒,身手敏捷,有一颗喜欢打抱不平的心。
这在他抢饭总能第一个抢到,十五岁就被家里赶出去做短工还没被饿死就能体现出来。
特别是这大半年吃饱以后,他身体还更强壮了点。
深吸两口气,把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安抚一下之后,毛祥生突然跳上了一张破烂的桌子上。
“叔伯兄弟们,路口铺咱们去不了,翻越大云山更是困难,而且上头有当官的看着,根本离不开军营,就算离开了,回家田土都被收了,还怎么活的下去?”
说着,看到营房内几十人都被他吸引了目光后,毛祥生一把将毛祥新扯了过来。
“新伢子的姐夫周三哥是周进士周老爷家的长工,周老爷已经去投靠咱们汉人的光中皇爷。
既然打玄天寺是死,回去也是等着饿死,为什么不剪了辫子,投靠咱们汉人自己的皇帝呢!”
屋内都是湘阴县,甚至是古塘村的乡亲,每个人都知根知底,听到毛祥生这么说,顿时瞪大了眼睛。
毛祥生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了,他抽出匕首,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毛三太爷只是个举人,周老爷是进士,进士比举人大得多。
毛三太爷靠近大柳树的那十亩地,我们家世世代代种了一百年,他原来都不是水田,是旱田,是我们家把他改成水田的,一亩地粮食可以多打一百多斤。
我们家四代人交的租子,足够买下这十亩地一百回了!”
毛祥生因为过于激动,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屋内的人却被深深吸引了,因为他们都明白毛祥生想要说什么,他们有一样的经历。
恰在这时,管着他们这几十人的把总,毛祥生的族叔,毛三太爷的三管家走了进来。
他看见毛祥生就破口大骂:“生伢子,你个哈筒卵告子在鬼叫么子?”
毛祥生猛地转过身,手里的匕首反射出了一道冷光,族叔把总愣了一下,不自觉的先后退了两步。
“你狗曰的才是告子!”
毛祥生大喝一声,被父母默许,兄长赶出家门的伤痛一下把他激的血灌瞳仁。
他从桌子上飞扑过去,一匕首就捅进了族叔把总的胸口。
“走啊!杀了左总兵,回家分田地啊!”
杀了人,毛祥生拉着毛祥新,嚎叫着冲出了营房,后面好几个人脑袋一热,也提着长矛就跟着冲了出去。
他们快半年没回家了,又身处绝境,更身无分文,巨大的压力下,总要一个发泄口。
很多人跟着冲出来,其实并不是要个什么结果,但就是想发泄,就是觉得生活没了活路,不甘心死在这荒郊野岭没人收尸。
可谁知道,他们的提着刀矛向左总兵营帐冲过去的举动,却像是在蓄满水的水库坝上凿了一个洞口一样。
杀了左总兵,回家分田地的声音此起彼伏,无数人呐喊着响应,好似大家都疯了一般,没有组织,却又心有灵犀的往左总兵的营房跑去。
而正好在此时,周锡溥在两百京营扬武军士兵和几个锦衣卫的陪同下,到达了军营不远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