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领大怒,站起身来指着保生就要骂他扰乱军心,但就在此刻,噼啪一声声响,一粒万岁弹带着肉眼可见的白烟,biu的一声从远处射了过来。
佐领左太阳穴上血飞溅,脑袋猛的一甩,颈椎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直挺挺扑倒在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一个八旗兵,他一跃而起,爬起来就要跑。
可就是这么巧,他刚刚从胸墙后面冒出头,一颗万岁弹又飞了过来,八旗兵背后冒出一朵血,踉跄了几下,随后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四百猎兵分散开来,在两百多三百米的距离上,不断点射着。
这么远的距离,自然是无法准确瞄准的,但可以朝着远处胸墙开火,玩的就是一个概率。
结果竟然还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十余个八旗倒霉蛋刚刚从胸墙后面现身,就被打死了。
随后前进到一百七八十米左右,立刻就开始分散精准射击。
保生极为紧张的看着远处,佐领被打死了,一个骁骑校在负责指挥他们
在骁骑校的大声命令下,胸墙后的八旗鸟枪骁骑们只能硬着头皮装填完毕,然后露出头向外射击。
可是,这个露头,仿佛是催命的号角一般,若是原本没有胸墙,大概率还会打到其他地方,但是有胸墙,直接命中,都是直接爆头。
越打死伤越大,不一会,保生这边六七个鸟枪骁骑就通通被打死了。
‘轰!’一阵火炮声响起,八旗兵们都欢呼了起来,这是马村山顶他们的火炮。
保生也升起了一点指望,他悄悄绕道侧面观察着,心里在不断祈祷着,好似在给自己壮胆一样。
但他很快失望了,呼啸的炮弹猛地砸到地上,然后四处弹跳着,但几乎一个人也没命中,只是暂时压制了对面的精准射击。
实心弹就是这么离谱,一炮打下来只能纵向打一条线,无法产生爆炸伤害。
所以打移动缓慢的步兵方阵还行,打散兵那就不行了,精锐的散兵甚至能在炮弹快落下的时候,快速移动躲避。
“所有的箭营骁骑出战,能射箭的也跟着来!”一声大吼传来,原来是这面山坡的协领大人在下命令。
两三百弓箭手迅速集合,保生也条件反射的拿起硬弓,跟他的同袍站到了一起。
“让这些汉人见识下咱们旗人的强弓硬弩!”魁梧的协领吼完,率先从胸墙绕出,向着兴唐军的猎兵扑去。
看着豪勇,但从称谓上就能看出来旗人的心气已经下去了。
因为他们对汉人的称呼逐渐从一钱汉-汉狗-贼汉到现在称呼为汉人、汉军了。
手持弓箭的骁骑们行动非常快速,这种跟打群架似的战斗,正是他们最擅长的。
弓弦的震动声此起彼伏,离开弓弦的箭矢因为空气阻力,在空中剧烈的颤抖着,仿佛活过来的一样。
这些旗人最后的精华,在弓箭一道上,确实有不错的造诣,射术相当精准。
猝不及防的显武军猎兵最前面的接二连三的扑倒在地,但枪声随即响起,满清的弓箭手也不断在倒下。
保生混在人群中,他虽然出列了,但根本不敢上前交战,所以一直在人群后面混着。
在他旁边,一个雄壮的大胡子箭营骁骑校大吼一声,急速向着左前方射出了三箭。
视力很好的保生清楚看见这三箭中的两箭,准确命中了那个汉人火铳手,其中一箭还插中了火铳手的脑袋。
但那个火铳手并未立即死去,一百多米呢,加上软帽有一定的阻滞效果,弓箭并不足以造成致命伤害。
果然,下一秒保生就看见那个汉人捂着脑袋,一瘸一拐的跑了。
大胡子箭营骁骑校还想补一箭,可是对面火光一闪,一粒万岁弹呜的一声飞了过来,在大胡子的胸口暴起了一朵血。
保生惊恐的看着大胡子,大胡子也看向了保生,他伸出手冲保生挥舞了两下,好像是要保生去救他,但嘴一张开,却是鲜血先从嘴里滴了下来。
那么雄壮的一个勇士,若是论拳脚,保生相信十个人也不是大胡子的对手,但在战场上,一粒小小的万岁弹,就带走了他的生命。
而那个汉人火铳手,保生能想得到他会得到什么待遇,大概率不会死而是伤退。
因为有军功,退役后不是去做衙役就是去地方做巡检,要是愿意去南洋,估计还能做个小封臣。
可是自己这边呢,就这么点人了,死了就死了,抚恤根本没有,有也是让你回关外。
可在保生看来,关外老家冰天雪地,林木丛生,已经不可能回去了。
只有福康安那样的傻子,才会认为在北京城呆了一百多年的旗人,回到关外丛林里还能活。
惨烈的交火还在继续,双方不断有人倒下,保生也射了好几箭,但基本都是瞎射。
他躲在人群中,甚至都不敢上前,只凭着肌肉记忆在引弓然后松开弓弦。
陡然一阵欢呼声响起,保生瞪大眼睛定神一看,这才发现对面的火铳手已经撤退了,他们打退了对面。
只是,这欢呼声中,总是带着几分心惊胆颤与劫后余生。
对面可能倒下了六七十人,自己这方没了不到五十人。
看起来确实是打赢了,只可惜弓箭的杀伤力远做不到一百多米就一箭毙命,但火铳却可以做到。
因此汉军死伤是死者极少而伤者多,清军这边是死者极多,伤者很少。
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三四千人中也就能凑出三百来相对厉害的弓箭手,但对面的汉人军中,随随便便拉出五千甚至一万火铳手都不难。
果然,欢呼声停下没多久,对面的汉人中又出来了几百个能在一百多接近两百步,就精准射击的火枪手。
刚刚领着弓箭手出去冲阵的协领无奈,只能再次召集弓箭手们上前对阵。
两刻钟后,对面的汉人火枪手撤了下去,双方又各自倒下了几十人。
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双方伤亡基本持平,因为能出征的弓箭手少了很多,且因为上一次对射消耗了大量体力,拉弓的速度和精准度大大下降。
半个小时后,第三拨显武军猎兵再次发起进攻,清军完全不敢出战了,马村主将,原西安将军复兴下令不许出战,全军缩在胸墙后。
王无楚在望远镜中看的清清楚楚,虽然大笑着对黄金财说道:“再增加五门十二磅臼炮,把爆炸弹抛进去。
前卫团出动一个掷弹兵连,在猎兵掩护下把炸弹扔到胸墙后面去。
先把清军打的人心惶惶,等大军到齐之后,一个突击就拿下他们。”
断断续续的骚扰战,一直持续到了天黑,清军毫无办法,出击打不过装备了万岁弹的线膛枪手。
躲在胸墙后面则会被曲射的臼炮猛轰,不断落下的炸弹也是相当大的威胁。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保生就被枪声惊醒,昨天他们往后退了五十多米,才堪堪站稳脚跟,胸墙失守了三四道。
这下更麻烦了,汉军可以借着他们的修建的胸墙掩护,不断向前靠近。
“草拟妈的汉狗,给老子死!”保生听到这声吼叫,被吓得魂飞魄散,眼睛都没完全睁开的他,就赶紧往旁边跑去。
果然,在这声大骂之后,三四个操着一门九节炮的炮手把炮筒子拉到一截胸墙的空隙处,对着下面就是一炮。
打的还挺准,一个正准备过来投弹的汉军掷弹兵被直接命中,硕大的弹丸把这勇士打没了半边身子。
但愤怒的吼叫随之响起,先是几颗子弹射了过来,一个跑慢一步的九节炮手当场被打死。
然后呜呜的呼啸声传来,两门十二磅臼炮就把两颗爆炸弹抛射了进来。
‘轰!轰!’连续两声爆炸,爆炸弹中包裹了瓷片、铁钉等呼啸着四处散射,周围清军一片惨叫。
“妈妈呀!妈妈呀!”刚才那个还在骂汉狗的九节炮手被两根铁钉插中了眼睛,他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右眼,凄厉惨叫着来回翻滚。
‘轰!’又是一团绚烂的火光爆开,这是掷弹兵扔进来的爆炸弹。
炸弹没有加铁钉等玩意,完全靠精制白和氯酸钾为黑火药‘助兴’,爆炸伤害极为恐怖,当场就把一个清军直接炸没了半边脑袋。
紧接着,几个身影从胸墙这边闪了出来,他们拿着一种枪口如同喇叭一样的特殊火铳。
这玩意原本是海上接舷战用的,射程短但是可以装霰弹,一枪就打出十七八颗,现在用来打堑壕战也特别是适用。
“贼汉儿,纳命来!”一个护军校发现了这几个兴唐军,他爆喝一声,提着大刀就冲了过来。
可能是想给自己壮胆,也可能是情不自禁,他万万不该发出声音,本来有可能能形成偷袭,结果这么一喊,直接相当于明牌。
一个兴唐军队长向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冲过来的护军校,手一抬,喇叭枪口中,十几颗铅弹飞射而出。
当啷一声,护军校的手中的大刀掉到了地上,他整个人应声翻倒,脸被打的像莲蓬乳一般。
护军校嘴里啊呀,啊呀的惨叫声,双手如同鸡爪一般在地上抓出了一条条的血痕,但这仍然不能减轻他的痛苦。
上来的兴唐军见护军校这样,非常残忍的把他大刀一脚踢开,任由这个家伙继续在地上享受痛苦的折磨。
保生彻底崩溃了,这个护军校是跟他一起从北河跑回来的,战斗力远在他之上。
这一瞬间,阿桂将军在北河被打死的场面,再一次充斥了保生的脑海。
这个算是死人堆里滚过好几次的旗人,当啷一声扔掉手里的武器,跪在地上不停地嚎哭。
“汉军爷爷饶命,汉军爷爷饶命啊!”
随着保生的哭嚎,周围几个旗人有样学样,也跪在地上开始磕头求饶。
天空中,热气球又升了起来,把满清在马村上的布置看的一清二楚,特别是对于壕沟的蜿蜒,了解的更加细致。
“主力还有多长时间赶到?”
“明天下午四点以前。”
王无楚点了点头,“把壕沟的具体走向画一百份,抽一千精兵,每十人一份,必须背熟。
今晚展开夜袭,每人配备一把喇叭铳,一把手铳,带三颗炸弹,从壕沟摸上去。
明天早上我要看到马村外围据点都被拔除,把这些清军困在山顶。”
王无楚残忍的一笑,他们是轻装前进的,重武器并不多,但后面来的主力部队可不是。
主力会运来三十六磅和四十八磅的臼炮,只要清军集中在山顶,那就爽了,被这种巨型臼炮轰击,死无全尸都是一种解脱。
昨天虎嫂生日,老虎喝多了,这二合一算今天的,昨天差的一章,晚上补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