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一钱汉变值钱汉
“这世道,真是他妈的邪了,这老天爷到底在干什么啊!”
直隶,顺天府永清县城北二十里乡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旗人正在嚎哭着,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失魂落魄的旗人少年。
从保定安新县被调来的邢敦行等人,麻木的看着那几个旗人,眼神里也是一片迷茫。
临清州的大败已经传到了北边,因为还是有些有马的旗人跑了回来。
虽然人数很少,但也足以把这爆炸性的新闻给传的到处都是了。
邢敦行兄弟虽然武艺高强,但因为没有入教,所以南下的神兵们没有带他们。
于是他们跟着六阿哥永瑢任命的天津镇海防总兵,来到了天津府驻扎。
老旗人名叫永祥,看着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但实际上今年才五十一岁。
他身后三个小旗人都是他的孙子,儿子保生则陷在了临清州,生死不知。
不过永祥没有因为这个破防,对于旗人,特别是驻京旗人来说,这辈子生下来,就只剩了练武和打仗这一条路,战死在战场上,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就是永祥自己,他们四兄弟中,长兄在乾隆二十一年(1756)平定辉特部台吉阿睦尔撒纳的战斗中,与定边将军策楞一起战死。
二哥在乾隆二十三年(1758),在黑水营之战中,随总兵高天喜一起战死。
老四在乾隆二十九年(1764)跟随将军阿桂平定缠回赖和木图拉叛乱后屯守伊犁,至今消息全无,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就连永祥自己,也是从黑水营中爬出来后,又跟着将军明瑞在乾隆三十二年(1767)在第三次征缅中死里逃生活了下来。
有这样的经历,永祥不会因为儿子保生的战死而破防,因为出发前,永祥就当儿子已经没了。
真正让他破防的,是他儿媳去钻了一个汉人的被窝,还特么是个只会种田,以前看见永祥要跪在路边请安的汉人。
而且这还不是孤例,是现在直隶非常普遍的情况。
因为人人都知道,汉人又出朱洪武了,又打回来了,汉人从一钱汉变成了值钱汉,反而轮到旗人一钱不值了。
或许对于汉人来说,这种变化不算太明显,但在一直享受特权的旗人看来,感觉就再明显不过了。
自从乾隆中风,被狼狈拉回北京城后,这直隶的舆论就开始翻转,同时大量真假难辨的消息四处乱传。
其中传的最广的,就是汉人打回来后,会把全部直隶的旗人都杀了给崇祯皇帝报仇。
呃,稍微读过几本书,知道一点历史常识的永祥最开始有点懵,这要给崇祯皇帝报仇,不是应该干了李闯吗?
那莫皇帝的姐夫更勉强能算李闯的后裔,真要给崇祯报仇,不该让莫皇帝去把他姐夫一家给杀了么?
可是,能有他这个认识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个人云亦云的水平。
所以,当谣言快速疯传到现在之后,绝大多数人都相信了汉人军队来了是要杀光旗人的。
而直隶的旗人,确切的说是京师顺天府周围的旗人最多的是什么呢?
是这些年随着乾隆朝南征北战,驻京八旗大量战死后制造出来的大量寡妇。
这些寡妇可没男人那么强的族群情节,她们最需要的还是好好过日子。
呃,或者可以这么说,女性在此时的经济地位,以及现实无法逆转的身体条件,注定了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无法像男人这样坚持强烈的族群意识。
且早在莫子布没打回来之前,直隶周围就出现了旗人因为劳动力不足,为了活得好一点的寡妇们,悄悄找强壮的汉人男丁搭伙的事情。
以至于出现过男人战死三四年了,还能生下儿子成功报为养育兵的离谱场面。
这是没办法的事,旗人寡妇们有房子,有地,但凭她们自身,并不能很好的把这些资产转变为生产资料。
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一个旗人寡妇拥有三十亩地,她可以招募汉人男丁来给她种地,表面看旗人寡妇是地主,应该高高在上。
但实际上,这个寡妇需要讨好这些给她种地的汉人丁壮。
因为在旗人寡妇在不能自己种地的情况下,生产资料已经随着生产能力,转移到汉人丁壮手上了。
这有点像后世大城市那些希望出租房子获利的房主,经常会被租他房子二房东或者中介公司拿捏一样。
况且除了现实上的需求,心灵和身体上的空虚,更需要藉慰,后来甚至发展到旗人上层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朝廷需要大量的驻京八旗男丁维持武力,不让一部分寡妇获得恢复生产的能力,恐怕旗人过几十年就得绝种了。
这种情况,在和通泊惨败后,就非常明显了,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几千旗人寡妇是很难活下来的,驻京八旗也不可能那么快恢复元气。
当然,那些被旗人寡妇看中的汉人男丁,也有很大一部分是被出旗的汉军旗人,且大多发生在四九城外的屯居旗人,而不是住在四九城内的城居旗人中。
只是既然有了这样的基础,在最近十来年,驻京旗人男丁大规模损失,寡妇越来越多之后,情况就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以至于到了永祥破防的现在,旗人妇女们已经争先恐后的去主动舔汉人男丁,希望成为他们的妻子后,借着这个机会成为汉人,不被即将到来的汉人军队杀死。
“阿玛,你就听我的,让福德他们跟我去,只要入了赵家,成了汉人,他们就不会死了。”
永祥已经破防到四处哀嚎了,身后一个还有几分姿色,三十来岁的妇女又追了过来不断乞求。
“阿玛,福德才十三岁,福保只有九岁啊,您就忍心他们都被杀了吗?当汉人有什么不好的,这世道,能保住命就行呗!”
永祥听完儿媳妇的话,一个踉跄就栽倒在田坎上,嘴里发出了濒死老狼一样的哀嚎。
他看着远处手持长矛邢家兄弟,猛地扯开身上的衣服,露出了满身的伤疤向他们展示。
“大清国完了,旗人完了,都完了!”
“老子为了大清国出生入死,从西域打到缅甸,到头来反而要断子绝孙啊!”
“弘历哦,你是罪人,你是罪人啊!你对不起那么多好男儿,你对不起老子这满身的伤!”
“我草,这老狗不要命了,直呼皇帝的名讳!”弟弟邢敦超被吓了一大跳,有些惊恐的指着永祥惊叫到。邢敦行也被吓了一大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了,抬手就给了弟弟邢敦超后脑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