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上样和大树,都是对德川将军的称呼。
一般是面见将军时称上样,与第三者谈论时称大树,就跟称萨摩藩藩主不叫藩主,而是叫他官职左近卫权少将加样一个道理。当然,现在的称呼没那么严格了,有时候直将称呼大将军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岛津久征啪啪挨了几巴掌,被打的鼻血滴落,但人也反应过来了。
他顶着一张鲜血糊嘴的尖瘦脸,噗通一声把头磕到地上,“臣失言,请少将样处罚。”
岛津重豪这时候没心情处罚岛津久征,他也回过神来了,就好像自己挨了几耳光一样,脸上火辣辣的。
“对,我只是要去江户参勤,以便向大树请援,以天下之兵,共拒唐寇!”
听到藩主这么说,下面一些不了解岛津重豪的家臣武士们,顿时就长长松了口气。
但桦山久吉并未松这口气,他赶紧对岛津重豪表示,他有妙策献上,让岛津重豪把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几个岛津氏的核心,包括刚刚挨了大嘴巴的岛津久征。
这时候,桦山久吉才说真话,他压低声音对岛津重豪说道:“少将样,日出之国,已经一百多年没有经历过像样的大战了。
甚至可以说,自从当年关原合战后,一百八十年间,日出之国就没有经历过战争。
而反观唐人,他们在文禄庆长之役中跟咱们打,后边大明和女真打,女真入关连国姓爷那样的英雄都顶不住。
再之后三藩之乱,平准噶尔,如今又到了大虞光中大皇帝杀回来,这二百年,他们唐人就没消停过几年。
且如今航海技术远比蒙元时期要强得多,欧罗巴人几万里过来,路上跑一年都不会损失几艘船。
而大虞起自南洋,又师承欧罗巴人,渡一个小小的东海,极大可能不会再遇上什么神风了。”
这话,简直直接到不能再直接了,而且是立刻就把一群岛津家的给说急了,他们也听出了桦山久吉的言下之意。
不过,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敏感了,没人敢挑明了说,就算是岛津重豪也只能吭哧吭哧的问道:“那我们萨摩藩,就在鹿儿岛等着唐寇上门吗?”
桦山久吉摇了摇头,“江户还是要去的,必须要人去通知大树,请他聚集全天下之兵来救。
不过若样(岛津重豪之子)尚还年幼,经不起旅途劳顿,可以另派人去。”
“那然后呢?”岛津重豪继续追问道,
“然后我们就等。”桦山久吉咬着牙,缓缓的说道:“如果幕府的大军能赶到,唐寇又没有他们吹嘘的那么厉害的话,那我们萨摩藩,就为全天下守住国土。
如果大树不能快速聚齐大兵,而中土大皇帝的天兵又如同传说中那般善战,我们就投降大皇帝,为他们征服日出之国开路!”
不愧是学儒的,这唐寇和大皇帝两种截然不同的称呼间,转换的特别丝滑,没有一丝阻滞。
“不行啊,我们岛津氏虽然是渡来人,祖上是始皇帝后裔,但我们已经在日出之国居住数百年了,怎么可以旦夕背叛,为唐人前驱?”
有人颤抖着,难以置信的看着桦山久吉说道,显然对于当倭奸,在已经有一些民族意识的武士阶层,还是很难接受的。
“怎么可以旦夕背叛?”桦山久吉冷哼一声,“我们岛津氏,最擅长就是干这个!
当年龙伯不是看形势不对,赶紧给东照大权现跪下磕头求饶,岛津氏早就不复存在了。
龙伯如此英雄,为了保住岛津氏都可以向敌人叩首,这是何其伟大的举动。
如今我们这些子孙,不过庸碌之辈,面皮就那么值钱了吗?
面对对东照大权现还高贵一百倍的中土大皇帝,就跪不下去了?”
龙伯就是岛津义久,东照大权现则是德川家康。
虽然关原之战后岛津氏保住萨摩藩的原因很多,也很复杂,但岛津义久滑跪的这么快,态度让德川家康异常满意,肯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之一。
而听到桦山久吉这番言论之后,屋内与他同属学近思录的岛津氏核心成员,也赶紧附和道:
“从先贤典籍来解读,尊王攘夷是有条件的,如今大树不过是僭主而开幕府,实难称得上王者。
至于天皇,穷的饭都吃不起了,天天跟一堆傻子公卿在山城国,跟演净琉璃剧一般,望之不似人君,何能称为王者。
我看着尊王攘夷的王,讲的就是中土大皇帝陛下,而夷,则是无恶不作的泰西白鬼红毛夷。”
好嘛,现在连理论支持都有了。
特别是岛津重豪,他听完竟然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于是也一咬牙,一跺脚。
“好,那我就不走了,就在这鹿儿岛看看中土大皇帝天兵的成色,要是他们真的是天兵,我岛津重豪就去应天府给大皇帝磕头做仆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