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帮着罗刹人拿下新湾镇,堵住汉人北上的路,让罗刹人控制尼布楚地区,自己则带着部族继续向北迁移,最后在罗刹人的庇护下,做一个土酋首。
要么帮助汉人守住新湾镇,甚至剿灭罗斯人这一股在外兴安岭的决定性力量,随后依靠这个功劳,得到北京城皇帝的原谅,成为一个汉人。
勒保渴望的看着福康安,“高兄在罗刹人那里,其实已经混不下去了,因为只要不是汉人的东方人,在罗刹人眼里都是鞑靼人,根本不拿当人看的。”
高类思也狠狠点了点,“公爷,不管是大明、大清还是大虞,咱们总要有个家。
这个世界的人都需要一位能庇护自己的大皇帝,如果没有的话,他的下场就会非常惨。
您做决定吧,要是决定帮罗刹人,咱们就在这祖先之地当一辈子野人。”
高类思说着要在祖先之地当一辈子野人,但只要不瞎就都看得出来他心里想干的是什么。
“公爷,反正是当狗,给汉人当,总好过给罗刹鬼当。”勒保也吸了口气沉声劝道。
这要是时间倒回去哪怕三年,他都不会这么想,但现在,勒保真的很想去北京城给莫皇帝磕头求饶。
都特么的贱皮子!
“阿玛,不要投罗刹人,咱们跟他们可有血海深仇!”
哐当一声门被推开了,福康安的养子,原黑龙江都统和泰的儿子保安愿意一直都在门外偷听。
保安进来后就一膝盖跪到地上,不断对福康安磕头哀求。
“唉!”福康安长叹一声,先把保安拉了起来,然后对勒保和高类思说道:
“你们啊,都还是没看出来,汉人修的那个新湾镇,根本不是来做生意,那是故意放在罗刹人嘴边的鱼饵。
那东北使司总理大臣陈光耀,就等着罗刹人上当,把他们引出来一网打尽呢。
若是我们此刻动员人手,肯定瞒不过罗刹人,万一他们有了警惕,不全军压上,咱们搞不好反而要好心办坏事。”
勒保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新湾镇迄今为止已经存在三年了,人数最多的时候也没超过六百,他们这么自信,可以抗住罗刹人十倍的围攻?”
“他们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从庙街调兵,或许就是那些冒着黑烟的船,据说装了什么蒸汽机。”
福康安稍微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随后他拿出了一叠叠用毛笔记录在兽皮上的数字给两人看。
“你们看,这是三年来,我们向新湾镇卖出售的各种毛皮、药材,而这是三年来新湾镇汉人卖给我的各种紧缺物资,发现什么了吗?”
勒保和高类思这是真的震惊了,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各部差异如此之大,隔得如此之远,福康安竟然做到了年复一年的暗中统计。
“嘶,这些年我们卖出去的毛皮、药材、山货等,加上从汉人拿来买来的紧俏商品,贸易量竟然只有区区两万银元!”
“是的,就算加上罗刹人的,也最多五万银元,分摊下来一年只有一万六七千银元,一月只有一千多一点银元。
而汉人在新湾镇常住二百人,夏季要维持六百人,光是这些人的薪水就要好几千银元,完全覆盖不住利润,因此我百分百确认,这就是一个诱饵。”
“嘶!”勒保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这些年日子好过了,山里的榛蘑、林蛙、飞龙、干果都能卖个好价钱了,我还以为是东北使司人少,没有干这个辛苦活呢。
原来,原来是汉人搁这钓罗刹人这条大鱼呢,咱们这些小鱼小虾获利,是因为可以吃到汉人用来打窝的边角料。
公爷,你这么说,我就更想去给莫皇帝磕头了,有人打窝还过的如此艰难,要是汉人战败不来了,咱们那就真跟在地狱没什么区别了。”
高类思跟福康安关系没这么近,不方便说的这么直接,所以他摇晃了下脑袋,很是疑惑的问道:“公爷,可是罗刹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就看不出来吗?”
“很可能看不出来,至少高兄弟你在那边的时候,就没想到过这种可能。”福康安呵呵一笑。
“我观这些鲜卑荒原的罗刹人,多是在西边混不下去才会到这边来的,些许粗鄙之徒,哪能注意到这种细节。
而且,就算他们知道又如何,罗斯人在东鲜卑荒原的政策就是想把咱们这些本地人都饿死,所以他们大量杀戮海豹,抢走鹿群,严格限制粮食流出。
但是,汉人来了,他们带来了咱们需要的一切,这就直接打破了罗刹人额的封锁。
罗刹人要是不想几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那就必须要把北上的汉人打回去。
而且按照尼布楚条约,咱们这些地方,还就是属于罗刹国的,他们也必须要有所表示。”
高类思若有所思,随后点头赞同,“这倒是如此,罗刹人就算有一二有识之士,但也远在雅库茨克甚至伊尔库茨克,不可能精准掌握东面情况。
且不管汉人是不是钓鱼,他们也确实必须要动手了,不然一切都白干了。”
到了此时,高类思才相信了福康安的能力,他拱了拱手,“公爷,您拿个主意吧,是生是死,咱们都跟着您干了。”
福康安站起来走了两步,声音有些颤抖说道:“莫光中此人,与我家早有来往,不是一个嗜杀的人,而且,他们在广州、福州、杭州、南京、荆州杀的人也够多了。
但要获得此人的谅解也不容易,那些能在新朝继续过好日子的旗人,都是起了不小作用的。
比如我堂兄原云贵总督明德,他献了云南,还杀了皇帝最想处死的朱珪,所以可以拿着二十万两白银当富家翁。
海兰察、保宁、海禄、朱射斗等人,皆是因为还有用处,能为皇帝征战而得到宽恕的。
所以咱们要想投靠回去,就一定要展现出咱们的作用。”
勒保听罢,站起来向南看去,眼睛里的渴望,再也控制不住了,半晌,他有些丧气的坐了回来。
“公爷,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咱们看来是离不开这地方了,但只要有个一官半职,能不挨饿受冻,我勒保就为皇帝镇守这极北疆域吧。”
福康安脸上,这才露出了一点笑容,“所以帮助剿灭罗刹人不过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咱们要有带着东鲜卑冰原这十万野人女真一起投靠大虞的本事,这样才能被接受。
高兄弟,你受累走一趟庙街,我家与莫皇帝有点旧,我写封信,你又带着罗刹人动向这样的军机去,庙街汉官一定会让你去伯力面见兵马制置使,甚至是吉林将军的。
勒保,你赶紧准备下,这外兴安岭,兵在精不在多,秘密动员出一千人来,把武器配好。
咱们不参与新湾镇的战斗,而是等到罗刹人打不下新湾镇被迫撤退的时候,去袭击他们。
而我!”福康安声音低沉了下去,“我现在就要安排沿途部落百姓,进山躲避了。
罗刹人知道咱们和汉人有仇,搞不好会来抓我们的壮丁,甚至是把咱们当成激励士气的赏赐。”
“在下遵命!”高类思站起来对着福康安拱手应命,而后又对着勒保说道:
“勒大人也不必沮丧,去年我在雅库茨克得到过一个消息,说是罗刹人有一只探险队发现了从咱们这里去北美洲的路。
他们甚至还成立了一个罗刹美洲公司,占领一块地盘,虽然还是冰天雪地,但据说继续往南,就可以到达英吉利和西班牙人的殖民地了。
咱们投靠大虞后,可以把这个罗刹美洲公司的地盘吃下来献给皇帝陛下。
我想,这打通前往美洲陆路的大功,为子孙换一个去唐山世界的前程,并不算过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