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森的这番话,说的王贞仪迷醉不已,这位刚满十七岁的皇太子在离开了父亲的羽翼之后,第一次露出了属于他的霸气。
阿森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大虞朝的第一次妇女解放运动,要开始了,只是原因,可能并不怎么高大上。这次推动妇女解放的,不是莫皇帝高瞻远瞩或者其他什么,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推动。
此时的大虞,算上瞻洲(澳大利亚)已经有足足两千五百万平方公里了,哪怕不算基本还没怎么控制的瞻洲,也超过了一千八百万平方公里。
如此广袤的面积,人口经过十几年的飞速发展,也只有三亿七千万左右。
所以到了如今,整个大虞朝哪里都缺人,特别是下南洋、闯关东、走西口(去甘肃、青海、西域),不能再光靠男人去了。
一是混血儿越早越多,不利于主体民族,二是这三地方男极多女极少的状况不改变,是要出问题的。
同时,江南、岭南、湖广、河南河北和山东的纺织业都在快速发展,不一定说纺织行业女织工就一定比男织工更有效率更擅长。
而是男性能进纺织厂的基本已经被挖掘的差不多了,只有女人,他们不但还有极大劳动潜力可挖,工资还能比男人低一点。
说白了,就是朝廷需要女人也开始过番闯关,资本家也希望能有更多的劳力来源。
把妇女禁锢在家中的这保守的老一套,已经开始严重阻碍社会进步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不管是人还是群体,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是没人能想起来你的。
但这也总比继续用宋代就开始被念歪的理学,继续禁锢身心要好得多。
当然,阿森表现的如此强硬,甚至有点迫切,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对母亲已经起了逆反心理。
贵妃陈家小表妹教育儿子的手段,还是过于粗暴了。
这让阿森还是有些童年阴影,他觉得自己母亲有些歇斯底里,就是见识不够,思想没解放的原因。
。。。。
蒸汽机车一路颠簸,等到众人都觉得有些受不了的时候,旅途也宣告暂时结束。
因为目前就铺了从北京城到邯郸,这四百公里长的车轨,自邯郸之后,又要开始一路步行。
不过阿森也借此机会,看到了一路而来最真实的民间。
在肥沃的河北平原,大虞朝廷却在实际上,并没有修建多少水利工程。
这里的一切,都跟满清时期区别不大,除了百姓们分到了一点土地以外。
而这,并不是朝廷没有能力,不知道要修水利,恰恰是故意的。
按照皇帝莫子布和朝臣们一致商议的策略,是要在河北、河南、山东、山西这样的中原大省,培育出一大批有二三百亩地,耕牛数头,驽马数匹的小地主的。
至于其他人,统统赶出去拓殖。
所以在河北,人均拥有土地的上限,在前年就被调整到了五十亩。
这样一家五口能合法拥有的土地,就达到了二百五十亩,要是小夫妻生育能力再强一点,上限还会更高。
而这个政策,效果是十分明显的,阿森一路而来,就看到了大量破产的农户出售了自己的土地,拖儿带女被官差跟看管牲口一样,带领着前往下一个拓殖出发点。
阿森心里有点难受,他抬起手指了指远方。
远处一个三十来岁的老农,带着妻子和五个儿女,步伐沉重的在往前走。
老农的手里,抱着一个看起来最多五六岁的小女孩,她的手耷拉着,脑袋歪在一边,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不一会,前去问情况的伯治兄岑宣南跑了回来汇报道:“是去吉林的,这小女孩反复高热,官差害怕是疫病,所以不愿带着他们,只让他们在后面跟着。”
“恐怕是官差怕麻烦,想着让父亲把女儿扔掉,而父亲不肯吧。”王贞仪对底层的了解比阿森要多一些,她叹了口气说道。
阿森张了张嘴,看着更远处发现被大人物问话,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的官差,犹豫了好几下,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因为这个官差虽然残忍,但从根子上来说,却没有多大的错误,因为要是小女孩真患的是什么瘟疫,肯定不能带上她。
“老爷,我这女子活不成了,您行行好,给找个医师看一看,若是还能救,就让她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吧。”
虽然阿森身边没有皇太子仪仗,但是上百人的护卫,还是彰显了他身份的不凡。
老农隔着几百米,凄声惨嚎了起来,还带着全家跪在地上不断向阿森磕头。
阿森别过脸去,不忍再看,他招手示意一位出自嘉定陈家的上尉过来。
“你去把那个女孩接过来,就在这邯郸城找个医师看一看,若是不用休养,就赶紧拿药治病,让她跟父母一起。
若是要休养,你就先照顾一下,等病愈后送到东宫做个宫人吧。”
说罢,阿森叹着气就走开了,后面一群属官和护卫赶紧追了上来。
“那位父亲应该是走投无路了,要是继续抱着他的女儿,他们全家都没法到达吉林。”
阿森遗传了他母亲非常感性,富有同情心的性格,是以看到这种情况,特别还是因为朝廷故意不作为而引起的,心里非常难受。
而他的属官,东宫左春坊左庶子董敎增赶紧上来劝道:“殿下,如今乃是第二次战国的大争之世,谁还没有难处呢。
陛下和朝廷为了子孙后代,每年光是把几百万人送出唐山,就要银上千万元。
所有人都在咬紧牙根坚持,五品以上官员养廉银,内勋臣伯爵以上年金已经欠了三年了。
且在乡野,种地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都是农夫,有的人就是会种地,一看就会还能举一反三,甚至无师自通发明技巧。
但有的人就是不会,一件事情学八遍,到头来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地越种,日子过得越是艰难。
这样下去最多二三十年,前者就会成为富农和地主,后者则会成为佃农,还是那种根本佃不到好田的佃农。
朝廷能做到抑制地方豪强,不让他们用非常规手段兼并就很不错了,不可能还养着后一种人,让他们旱涝保收。
与其让他们在家乡,在极端贫困中挣扎,还不如早点把他们逼出去。
虽然他们在家乡种地手艺不行,但在东北,与各渔猎部族比起来,他们无疑要厉害的多,如此既能帮朝廷稳住边关,也至少能攒下一点家业。”
听完董敎增的话,阿森心里好受了很多,“果然父皇所说都是金玉良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百姓,就没有不苦的时候,只不过兴的时候,是当牛做马的辛苦,亡的时候,是一刀砍为两截的痛苦。”
感叹完毕,阿森长吸一口气,“愿我华夏,早日在这大争之世中取胜,若能屹立山巅,百姓们至少能好过一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