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革命中的极左派是喜欢高喊革命口号,看事情和问题态度偏激,被启蒙思想腌入味的文学青年。但实际上,极左是什么?
后世的中国人都知道,极左是王博,是那个杀自己人比敌人还狠的夏益阳,是钢铁慈父的大肃反!
这些人跟宗教狂信徒没有根本的区别,不同之处只是在于宗教狂徒信的虚无缥缈的神,他们信的是绝对的纯洁无污染,要求人人都是白璧无瑕的白莲,同样虚无缥缈。
而且他们还跟狂信徒一样,一言不合就要搞异端裁决。
所以,当曹振镛派出的人赶到巴黎的时候,山岳派更激进的恐怖主义,已经成了巴黎乃至法兰西的主流。
著名的马克西米连.弗朗索瓦.马里.伊西多尔.德.罗伯斯庇尔发表了《路易必须死,因为共和国必须生》一文,把革命的情绪,彻底推向了高潮。
此时,别说已经成了落水狗人人喊打的斐扬俱乐部,就是掌权的吉伦特派,也开始风雨飘摇,任何的妥协,都没了空间。
终于,大的来了。
西元1793年1月21日,路易十六被从关押的地方提了出来,送到了位于巴黎革命广场,据说由他自己设计的断头台上。
这位国王已经极为消瘦,但当两年的担惊受怕终于要有个结果的时候,路易十六却没多少害怕。
他只觉得遗憾,觉得要是自己当时能更有魄力一点,事情或许不会到这个地步。
凭心来说,法兰西波旁王朝在他祖父路易十五的时候,就露出了亡国之相。
就跟明实亡于万历一样,后代除非出现一位天纵英主,不然王朝就是肯定维持不下去的。
而路易十六正好就不是一位英明的君主,他的软弱,让他既无法撼动旧贵族利益,也没有能力找出其他办法缓解底层痛苦,那么波旁王朝与他一起毁灭,就成了必然。
不过路易十六对法兰西波旁王朝的灭亡,并不负有主要责任,但是他对自己和全家死亡,负有全部的责任。
不是他连续一顿鬼操,法兰西波旁王朝虽然也肯定会灭亡,但他和他的家人,不会让断头台。
临近生命的最后一刻,路易十六看着台下沉默不言,用一种带着些仇恨但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看着他的法兰西群众,路易十六发表了最后的演说。
他解释了自己逃跑的原因,劝说百姓们不要被人误导和利用,希望他们能回到国王身边,继续把国王当做父亲和最好的朋友。
但是晚了,已经没有人听从,也没有人需要一位国王了。
法兰西的三级社会制度,给广大的中小资本家和平民,都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与这些痛苦比起来,路易十六被软禁这些年所经历的,根本不算什么。
至少他还有烤鸡吃,有酒喝,而法兰西的普通农夫,连一碗盐水炖豆子都很难吃得上。
从围观数万百姓的沉默中,路易十六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叹息一声,这位国王任由自己被刽子手搀扶着,拖到了断头台上躺好。
路易十六紧张的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传奇刽子手夏尔.亨利.桑松却很平静,当国王的头颅出现在三角形斩首闸刀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松开了手中的绳索。
鲜血飞溅,一颗曾经法兰西人看见就要跪拜到路旁的头颅,被轻飘飘提在了刽子手的手中。
欢呼声震天响起,从这一刻起,法兰西人没有了君王,他们迎来了新的篇章。
只不过,在这个新的篇章中,他们最先体会的,将是雅各宾俱乐部山岳派的激进统治,一种全新的,与狂热生与俱来绑定在一起的,暴力恐怖专政。
3月,动乱继续。
山岳派开始追究热马普一战的责任,吉伦特派被逼无奈,只能要求北方革命军团统帅,为他们掌握军队的夏尔.迪穆里埃将军回到巴黎汇报。
而迪穆里埃这种狡猾的投机客哪里会上这个当,他当即逮捕了国民公会派出的四位代表和战争部长皮埃尔.德农维尔,并联系到了一直在游说他的贵族,路易十六的侄子沙特尔公爵菲利普。
迪穆里埃企图与沙特尔公爵一起,带领军队进入巴黎,杀死山岳派成员,拥立王室复辟。
但他对军队的掌握很不牢固,革命的士兵也不肯参与复辟的丑剧,于是尚未出发就反对声四起,基层军官和士兵们迅速开始串联。
眼见军队根本不理他,迪穆里埃只能跟沙特尔公爵菲利普一起逃往了比利时,请求莫三哥的保护。
好嘛,几个月前的对手,转眼就跑路到了自己这边了。
这一下,就把吉伦特派给害惨了,本来他们就风雨飘摇,这下大将叛变国家,还阴谋颠覆政权。
丹东、马拉、罗伯斯庇尔和雅克.埃贝尔等著名的山岳派(激进派)领袖,都起来对吉伦特派进行凶猛的攻击。
吉伦特派渐渐招架不住,于是他们准备动用军警的力量,来逮捕其中最活跃的马拉。
这就太滑稽了,因为此前,温和的吉伦特派和激进的山岳派,分别控制了两个国家暴力机构。
吉伦特派控制了革命军这种正规军。
而山岳派大体上控制了类似武警部队的国民警卫联盟,随后又以庆祝和举行会议的名义,把地方的国民警卫联盟召集到巴黎,联合组成了国民自卫军。
而此时,革命军因为统帅夏尔.迪穆里埃的叛变陷入了混乱,吉伦特派领袖类似雅克.布里索,让.马里.罗兰和他妻子罗兰夫人这样玩笔杆子的小资,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军队。
所以在事实上,吉伦特派失去了他们的重要支柱-军队。
没有军队支持的所谓执政党,去逮捕完全控制了首都军警的激进反对派。
这比后世尹卡卡削减已经惨不忍睹的士兵伙食费后,还指望军队帮他戒严搞政变,还要搞笑。
4月13日吉伦特派逮捕马拉,但马拉根本不怕,因为首都的军警宪,都是山岳派的人。
果然,4月20日被山岳派控制的革命法庭就宣判马拉无罪,并在23日将其释放。
吉伦特派没有意识到这里的危险,或者说他们已经骑虎难下,于是又下令逮捕另一个山岳派领袖埃贝尔。
此时还没进入山岳派最高层,但已经有很大声望的罗伯斯庇尔立刻发难,煽动革命群众的国民自卫军起来抗争。
山岳派本就掌握了暴力,因此行动小有波折,但整体上非常顺利,吉伦特派大量领袖很快就被逮捕,罗伯斯庇尔等人,正式上位。
这位把革命当成宗教来信仰的狂信徒,很快就会让所有人见识到,什么叫做革命的暴政了。
而他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革命法庭的审判程序极大精简,把革命法庭,塑造成了革命者,或者说他自己掌握的东厂。
超过五万人,将在这简单粗暴的审讯过程后,上断头台。
就在这该说是群星闪耀还是什么的时代,一头雏龙-拿破仑.波拿巴正在巴黎忙着拜见山岳派的大人物。
他在家乡科西嘉岛的时候,由于波拿巴家族与保利家族的矛盾,拿破仑已经逐渐放弃了科西嘉独立的思想,开始接受自己是个法兰西人,并期望在法兰西的舞台上获得施展才能的空间。
在巴黎,拿破仑到处表达他对山岳派领袖之一罗伯斯庇尔的崇拜,他拿出自己写的关于宪法与国家的意见拜见罗伯斯庇尔的妹妹,希望能得到引荐。
只不过,此时的拿破仑虽然已经颇具指挥能力,但还是个标准小卡拉米,根本没几个大人物看得上这个科西嘉岛来的乡巴佬。
偶有几个接见他的,也只是想借着这位波拿巴上尉的军人身份,招揽几个士兵作为打手,这让拿破仑非常失望。
而在东方,一个年纪跟拿破仑差不多年轻人,也在东渡大海前往东洋,他将去拜见自己的祖父,完成人生的最后一块拼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