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法兰西,巴黎。
巴黎先贤祠-阿萨斯大学,也就是巴黎第二大学,但此时它更确切的称呼,应该叫民法与教会法学院。
这座法学院,见证了法兰西作为天主孝子的大部分历史,称得上是最完美见证者。
十三世纪,这座法学院曾被教皇何诺三世下令只允许教授教会法。
十七世纪时。则又被太阳王路易十四下令恢复罗马法教学。
然后在路易十五时,教会势力卷土重来,搬迁到了先贤祠广场,再度侧重于教会法学的传授。
这其中的数百年,王权与神权斗争不可谓不激烈,逼得法兰西几次当天主孝子,比如跟奥斯曼合作搞渎圣联盟,比如宗教战争中帮着新教揍神罗。
虽然内里的原因更复杂,但这个孝子的名分,法兰西当之无愧。
所以到了法兰西大革命清算高级教士,又开始当天主孝子的时候,这座宗教气氛很浓厚的法学院,肯定就逃不掉厄运。
革命群众把它砸了个稀巴烂后,巴黎第二大学不得不宣布停学。
随后,一群自称来自法比边界,无家可归的比利时人就把这里占据了。
他们在这些废墟中搭建起了简单的,可容身的房间,自称自由信徒,天天跟着巴黎公社的革命群众游行和参加各种集会,比咱老巴黎都狂热。
很快,大量巴黎城无套裤汉就把他们当做了自己人,且乐得这些人帮自己摇旗呐喊,对他们相对宽容。
因为他们是比利时人,除了能从巴黎公社得到一点食物接济以外,其余分田分地可跟他们没有关系。
这样既能帮自己办事,又不参与分蛋糕,甚至还可以在进攻比利时的时候充当带路党的,谁不喜欢呢。
“冯克先生,真是太感谢你了,没有你们提供的掩护,我们还真不能在这里安全的休整。”
简陋的屋子中,王无楚看着一个中年红毛,真心实意的感谢道。
而王无楚口中这个叫做冯克的中年红毛,正是原本布鲁塞尔自治议会,布鲁塞尔公民代表,曾激烈反对莫子溶进入布鲁塞尔的扬.弗兰斯.冯克。
冯克长叹一声,“我曾非常反对莫亲王统治比利时,我也曾是自由、博爱和人权的坚定信徒。
当然,我现在仍然信仰它们,但我却发现,一味的过于强调,是不正确的。
若只有自由与博爱,那就一定会陷入混乱,因为群众是从众的,是盲目的,他们很容易被人利用,就像是法兰西发生的这样。
罗伯斯庇尔借着自由与博爱掌握了权力,却在从根子上践踏它们,他亵渎了革命,把革命当做了排除异己的工具。
所以,王先生,我不是在帮助你们,而是我认为,或许一个由君王带头遵循,践行一定程度自由博爱的国家,才是我应该为之奋斗的。
当然,这并不是英格兰那样的君主立宪,那种仍然只不过是过去贵族议政的变种而已。”
王无楚哈哈一笑,“冯克先生已经懂得了中庸之道的含义,大王送你的那几本书,看来你是看进去了。”
冯克点了点头,竟然用一口怪怪的中文说道:“中者,不偏不倚,不过分追求完全的自由与平等,但也不要不追求自由与平等。
中者,不偏不离,凡我所想所思所认定的正确目标与理想,就不要偏移,历经磨难,也要坚持。
庸者,用也,一个人拥有了追求中的力量,就该去用他造福其他人。”
啪啪啪啪!
王无楚情不自禁的鼓掌了起来,“大王看过冯克先生的谏言,其中不乏很多可取之处,今日一听,果然有大才。
大王的建议是,若比利时王国还能保存,那么等未来战事停歇,冯克先生就可以返回布鲁塞尔,与大王和世子共商国是。”
冯克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在被雅各布俱乐部山岳派的恐怖政策吓坏以后,这个曾经的革命者,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笑容了。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也很高兴莫亲王能够如此懂得仁慈对待他的百姓,我相信乱局总有结束,比利时会有重获安宁的一天。
不过在这之前,我将跟随前往赛里斯的团队去往那传说的道德灯塔之国,去向赛里斯帝国以及浩瀚如烟的赛里斯文化中,寻找解救之道。”
冯克口中要跟随的团队,是莫子溶组织的第一批访问团队,包括了大量的文学家、哲学家、社会学家、数学家等等。
这些人先是惊喜于法兰西发生的革命,然后迅速又被这种革命给吓坏了。
于是莫子溶趁机宣布,要组织访问团,前往赛里斯观察学习,找出法兰西革命跑偏的原因,立刻赢得了大量关注,大量欧洲顶级学者,都报名准备分三批前往中华拜访。
不过,目前第一批还没有出发,因为还差几个关键人物。
比如正以叛国罪被关押在监狱正常的化学行业开山鼻祖,安托万.拉瓦锡。
这是皇帝陛下了中旨,一定要弄走的大才。
王无楚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冯克先生,时间差不多了,请回去告诉约瑟夫.路易斯.拉格朗日先生。
中华帝国的勇士正在为了拯救科学与真理献上生命,这是我们用鲜血铸就的誓言,那么他也一定要遵守承诺,前往北京惠元太学就任山长。”
除了拉瓦锡以外,拉格朗日也是上了莫子布名单的,而且还开出了北京惠元太学的山长之位。
要知北京元惠太学的惠元两个字,取自莫子布祖父莫玖的庙号惠和谥号元。
原本是要叫做惠祖元皇帝太学的,是莫天赐觉得他父亲一生英雄豪烈,没必要强调皇帝的身份,才只叫做惠元太学的。
只不过拉格朗日为人非常方正,没有多少被挑刺的地方,也不像拉瓦锡那么言辞犀利尖酸到处得罪人,所以虽然有人针对他,但都并未成功。
而拉格朗日也还对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有所期待,是以一直不愿意答应去中华,毕竟拉格朗日已经快六十岁了,这里的一切他都熟悉,更适合他展开教学工作。
不过嘛,当王无楚提出可以救出拉瓦锡的时候,拉格朗日只考虑了两个小时,就表示同意了。
送走了冯克,王无楚开始了最后一次部署,虽然他们已经模拟了十次,但每一次都非常认真,因为这容不得闪失。
“保仔,你再看五分钟,一定要保证你进去之后,立刻就能确定谁是拉瓦锡。
此外,靠近监狱的开阔地带我们无法靠近,所以必须要你去搞定门口的守卫,打开大门,然后控制住炮台上敲钟的警卫,以免其他地方的国民卫队来增援。”
被称作保仔的男子抬起头来,黑乎乎的脸上,眼眶中有点滴泪珠在滚动。
王无楚之所以要他去干这事,乃是因为十一岁的保仔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长着一张看起来就让人愿意亲近,很有亲和力的脸庞,已经和门口的狱卒混熟了。
不过保仔眼中有泪滴可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些监狱的守卫是好人,每次我乞讨的时候,这些守卫总是给的最多的,他们非常信任我,就像是朋友一样。”
“张保,你珍惜朋友,是好样的,但自古忠孝还不能两全,在为国尽忠,为陛下效忠面前,其余的都不重要。”
原来,这个叫做保仔的小子姓张,乃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南海巨盗张保仔。
而出声劝解他的,则是一个双臂比普通人长很多,年纪轻轻发际线就已经很靠后的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