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德州的时候,当地官员,调拨钱粮,征召民力,修了一座华丽的楼阁,用以接驾。当然,若仅是如此,刘承祐虽然会责备一句铺张浪费,并告诫一番,警告后人,也就罢了,毕竟是地方的一份心意,他又不是完全不近人情。
然而,邀宠献媚不说,还以奉驾为名,募集钱粮,并邀城中富户大族进献珍奇,以装饰行在。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也没能少了贪墨以及权钱交易之事。有的人,脑袋瓜子却是不够灵敏,又或者是天下渐渐太平,国家不再那么穷困,太多官员已忘记了皇帝早年的节俭。
德州事的结果,狠狠地震慑了一干人。知府被刘承祐责了个“昏官”的评价,被罢官免职,涉事职吏,多有惩处,情节严重者,直接斩首。事实上,德州知府,是有些冤的,只能怪他运气差,受人蛊惑,龙屁没拍对地方,成为了被杀的一只鸡。
德州与沧州中间隔着一个景州,但那里的情况,早早地便传到清池。前车在前,楚昭辅这后车,自然要当心了。
刘承祐收回了目光,似乎很满意,说:“驿馆就别去了,府下官吏齐聚,朕若占了,他们还得另觅宿处。就让他们住吧,也算你这知府替朕对他们扫榻以迎!”
“陛下对臣吏的关怀,真是无微不至!”楚昭辅恭维了一句,脸上露出一抹为难:“那陛下?”
“朕就到你的府衙去吧!”刘承祐摆摆手。
“府衙未及修整,只怕怠慢了陛下。是否让臣,在城中寻一宅邸,暂作迎驾之所?”楚昭辅建议说。
“这城中,还有什么宅邸,能比你的府衙更大、更好,更适合接待朕这一干随众?”刘承祐轻轻一笑:“你们不会认为,朕住惯了皇宫,就难适应地方衙舍了吧?”
“臣岂敢?”见皇帝心意已决,楚昭辅拱手道:“敢请为御驾开道引路!”
“准了!”
“谢陛下!”
很快,在楚昭辅的亲自侍奉下,御驾缓缓进城,龙栖军屯于城外,大内军士则入城,监控城门街道,并提前进驻府衙,以作护卫。
沧州府衙,坐落在城西北,占地规模确实不算小,然而从跨入府门开始,刘承祐便发现,虽然干净整肃,但各处都透着些陈旧、寒酸。地面有凹坑,梁柱未漆全,砖瓦之间有明显的修补痕迹,就像贴着膏药一般,装饰更是极简,至于园圃什么的更没多少树木花草,唯一看起来像样些的,只有神断公务的大堂了。
刘承祐置身于大堂内,四下打量着,把玩着令筹,刘承祐瞟着楚昭辅,轻笑道:“楚卿啊,难怪你不好意思让朕落宿府衙,这沧州府衙,比朕想象中的还要简陋啊!”
“让陛下见笑了!”楚昭辅拱手说道:“府衙乃理政断事之所,足用即可!”
“可是朕听闻,有的官员觉得,衙署乃朝廷与官府权威所在,如果不够威严大气,难免使百姓轻视,不知敬畏......”刘承祐悠悠说。
远在洛阳的王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楚昭辅满脸严肃,说:“其身若正,威严肃立,岂在于府衙华丽与否?”
“说句心里话,你楚昭辅的俭朴,朕在东京就有所耳闻,并且,有的时候,不禁思考,你楚昭辅是否真的那般节俭......”刘承祐嘴角带着些笑容。
“臣惶恐!”楚昭辅退后两步,拜道。
“你不必惶恐!”刘承祐当即一摆手:“朕这一路来,也见了不少州县衙门,如论清简,就当属你这沧州府。说实话,朕很欣慰!就进入沧州境后的见闻而言,不得不说,也不得不感谢已故刘广平公给朕推荐了一名干吏啊!”
“陛下此言,让臣汗颜啊!”听皇帝评价,楚昭辅不由道,脸上带着感慨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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