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祐十二年二月初二,在这个多“二”的日子里,经过二日的行军,卫王符彦卿率领八万多大军,终于赶到云中城下。
而此时的云中辽军,在耶律挞烈的率领下,早已砺兵修甲,有备而待。云中城外,却是一片白地,原本密布的辽军营寨基本被焚尽,各处烟熏火燎,还残留着激战的痕迹以及铁骑的蹄痕。
在杨业领军,随着史彦超北去后,与后方的符彦卿取得联系后,康延泽奉命率领剩下的五千定襄军继续向云中城挺进,为大军前哨。
不过,在初抵城池后,耶律挞烈即遣万骑出城,想趁汉军立足未稳,行突袭之策。说起来,耶律挞烈与定襄军也算是老对手了,作为河东北伐汉军中的绝对主力,定襄军的名声很大,是以在史彦超身上没用上的谋算,全施加于其身上。
在应对敌骑攻袭之事上,定襄军不论将还是兵,都有足够的经验。虽辽军万骑来袭,也好不慌张,在康延泽的有效指挥下,结阵而抗,对辽军施以杀伤。
不过,没有预料到的,是辽军此番突袭的决心,留在云中的辽军,在耶律挞烈的带领下,多少有种决死的气质,体现在战场上,爆发出来的能量,也算可观的。从一开始,耶律挞烈下的就是死命令,一上来便是不要命的三面围攻。
马势被遏,即下马步战,有进而无退。面对辽军的疯狂扑杀,固然给其造成了大量杀伤,定襄军的伤亡也难免加大,且有种意外的感觉。
辽军想要以命换命,康延泽却不想与之硬拼,于是选择边打边撤,向辽军留在城外的营寨转移,想要借助营栅以遏制辽骑的机动性。
然而这样的选择,正中辽军的谋算,在那些营寨内,各处堆有干草,洒有油脂,耶律挞烈又秘伏死士于其中。等汉军退入其中,立刻引燃,大火遽起,迅速吞噬营寨,如此,立刻使得汉军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康延泽是个有决断力的汉将,虽然懊恼自己的疏忽,但临乱之际,处变不惊,迅速组织起两营的精卒,反身向辽军发起突击。
火势包围汉军,同样也震慑住了辽骑,不敢过于靠近厮杀,只以弓箭射击。抓住这个机会,康延泽亲自带着人突出,清除一片空地,后方的汉军则紧随而出。
当然,这个过程,定襄军付出了极大的伤亡。其后,在康延泽的率领下,定襄军背靠烈火熊熊,再度结阵以抗两倍的辽军攻袭,杨、康训练出来的定襄军,也展现出了极强的韧性,靠着弓弩、硬盾、长枪、大刀,死死地挡住。
双方鏖战两个多时辰,都付出了极大的伤亡,汉军因为被辽军所设计,虽然被康延泽强行争出了点空间,但始终处于被动的一方。辽军虽然准备充分,军令鞭策,但面对龟阵强抗的汉军,迂回、包抄、分割的战法全都用不上。
最终逐渐被拉扯入阵地战的消耗当中,最终得知符彦卿的中军已近,援兵将来,耶律挞烈果断选择了放弃进攻,下令退回城中。
耶律挞烈老谋深算,能聚军心,也懂兵略。他之所以设计这些,不在于对汉军造成多大的伤亡,而在于打击汉军的士气,同时增强麾下将士的信心。
当发现双方进入兑子状态之时,果断放弃,真正要换命的时候,还远未到来。辽军虽然不擅城战攻防,然而那也只是相对于野战的,当有坚固城防做依托,并有严格的指挥,其战斗能力,又能被削弱多少?
辽军主动的放弃进攻,也使得康延泽松了口气,赶紧带着剩下的军队,向南撤退,同接应的汉军汇合,就地驻扎,等待卫王大军。
是以,等符彦卿率领大军赶到,望着前方烟雾缭绕,火气熏天,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得知辽军大部已经撤了,但出于求稳的心理,再加上行军的疲惫,符彦卿没有靠近云中城郭,而是选择在七里外的一片岗地周遭,临水下寨。
帅帐方立,康延泽前来求见了,见到符彦卿,便单膝下拜,一脸愧色:“末将作战不力,请卫王治罪!”
对于战事的情况,符彦卿也有所了解,对于雁门关的正副军使,符彦卿还是十分欣赏的,扫了康延泽两眼,在他身上包扎处停顿了一下,直接问:“损失了多少人?”
“伤亡近千!”康延泽语气沉重,自责不已:“若非末将疏忽,对敌失当,断不至于此!”
符彦卿也是叹了口气,千人的伤亡,对动辄以十万计的战场而言,确实不算什么。然而,于定襄军而言,却是不小创伤,要知道,自北伐以来,在云朔地区与辽军鏖战这么久,也经历了几场恶战,定襄军前后伤亡的将士也就千余卒。
“你也不必自责了,战事的经过,我也知晓了,换作是我,或许会做同样的选择。辽军的指挥,很狡猾啊,为应对我军,做的准备也不少。如此费尽心思来谋算,你能在危难之际,处变不惊,果敢应对,挽将士于艰险,避免更多的损失,已然不易了!”符彦卿沙场经验丰富,以一种理解的态度,缓缓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