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对驳回卢多逊奏请的根本原因,不能因为河西偏远困难,军事意义重大,就表现得偏私,毕竟对河西的税收,财政司在制定每年配额时,对其优待就已经考虑进去了。刘皇帝玩平衡,可不只在中枢朝堂,对地方道州也是一样。
感受到刘皇帝的态度,卢多逊先是愕然,稍做思考,就低头告罪了:“臣考虑不周,请陛下治罪!”
“朕何时因言问罪了?”刘皇帝大度地摆了摆手,盯着卢多逊,带着少许鼓励道:“你主政河西,为治下百姓谋福,是当为之事,可以理解。但是,也不能仅仅盯着河西这一地,最好能够放眼全国,纵览全局。格局嘛,不妨放大些!”
听此言,卢多逊原本有些消沉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默默咀嚼了一番话,当即应道:“陛下教训得是!是臣眼界狭小了!”
心中还不免自责,他卢多逊的目标可是要入朝拜相的,看来,这眼光还是得放得更高更远,着眼于未来。但是,如果河西任上干得不好,没有出彩的政绩,又如何能够入朝呢?
卢多逊的心理活动开始丰富起来了,素来利落的他,难得有些迟疑。
“不过,你有更化改新以固疆土的想法,朕自然是支持的。这样吧,朕此番西巡,感西北百姓生计艰难,官员治政不易,回朝之后,当着财政司调拨一部分钱粮,以实仓廪,用以改善!”刘皇帝又这么说道。
“谢陛下!”卢多逊当即拜谢,眉开眼笑。
相比于减税政策,或许这种专项钱款支持,对地方官府更有利,这样他们治政办事可用资本可就多了,也更实在了。
“臣还有一请!”
“说!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讲完了吧!”刘皇帝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臣觉得,想要推动汉化,辖下需要一批干吏,需要更多可用之人,这也是河西官府最为欠缺的,当下河西官府,许多人都身兼多职。希望能够再分遣人一批人才,河西虽然偏远,却是做事出成绩的地方......”卢多逊道。
“很好,不论治国治政还是治军,首重人才!”刘皇帝道:“你把河西各官府的缺额报上洛阳,朕会着吏部落实的,新一批的观政学士,也到外放的时机了!”
“不过!丰州那边的事,也给朕提了醒,大汉如今对各级官吏人数配额,并不适应所有地方!河西也是地广人稀之处,人员给派给你,但是,可不要造成冗员浪费!”刘皇帝直接表明态度。
闻之,卢多逊当即表态:“陛下放心!臣必使人尽其用,断不容许有人浮于事、虚耗朝廷俸禄的情况发生!”
见其状,刘皇帝捋着他被风吹得有些张扬的胡须轻笑道:“很好!”
对卢多逊的保证,刘皇帝当然是认可的,对卢多逊为官的一些风格,他可是了解的。就在西幸河西之前,他就听过一番李崇矩关于卢多逊的汇报。
此君,并不是个善人!其心性之傲,刘皇帝也是早就见识过的。
从考中进士开始,卢多逊也有将近二十年的官宦生涯了,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能力、经验、手段都是飞速提升。但有一点,并没有多少的改变,便是那股傲气,他一直是自负才情的,哪怕有早两年被安排在三馆当图书管理员,也只是让他稍加收敛罢了。
如今,他升任河西布政使还不足一年,但其为政处事的风格却越显鲜明了。为达目的,不顾一切,甚至不择手段。
论能力,卢多逊绝对是大汉数得上的能才干吏,做事果断,作风强势,而在他手下为官做事的人,无不受其鞭策,大感压力。有官员曾口吐怨言,为卢多逊所知,后来一番炮制,搞得不只官丢了,连河西都待不下去,只能灰溜溜地带着家人搬立姑藏,躲得远远的,才可安心......
他既然放了话,刘皇帝相信他绝对会落到实处。至于私德方面的事情,卢多逊那不算良好的官声口碑,则不是刘皇帝最在意的事情。
从本心来讲,刘皇帝也并不期望,甚至不乐意大汉的官员都是那种“道德典范”,大汉官场也需要卢多逊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