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让言落,耶律贤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表情也变得十分严肃,凝声问:“韩卿以为,南朝会有所动作?”
韩德让轻轻摇摇头,沉声说道:“臣不敢定论,然不得不防!臣观南朝开宝年以来的举措,西进南征,扩张不已,故唐旧地,余者皆为大辽臣属,以汉帝志气与野望,岂能坐视。
眼下,南朝四境,也唯有大辽与汉有矛盾冲突,唯有大辽能对他们造成威胁,以汉帝刚愎强势的性格,又岂能容之?
此前大辽虽政事糜顿,然国家尚属安宁,汉不敢动。今先帝遇弑,陛下御极,新旧交替,此为动兵良机,以汉帝过去对时机的把握,他未必不会动北伐之念!
并且,以汉帝在南朝威势,他若决心,那南朝没有人能够拦得住!”
听韩德让这么说,耶律贤的背下意识地挺了起来,面色逐渐凝重,喃喃道:“此事不得不慎重,去岁先帝与汉帝会猎后,便直言南朝有谋我之心。先帝崩,并未通报丧讯,却主动遣那王昭远前来拜祭,前者皇叔也报,上京南朝细作活动猖獗,频繁刺探......”
“听闻汉帝仍在西巡途中,纵其有意,短时间内又岂能发动?据说其素来谋定而后动,每逢战事,往往做足准备!只要给朕与大辽一定时间......”
耶律贤话还没说完,便见一人急匆匆地现身,几乎是不顾内侍的阻止强行闯进殿来。来人正是新任的南枢密使高勋,见其状,耶律贤眉头不由蹙了下。
高勋此人,家世出身很好,其父在中原时地位崇高,而他本人,也是文武双全,入辽二十余年,也颇受重用,并在辽国建立了不少的功劳。
不过才高往往气傲,高勋就是这般,为人处事,强横而无礼。此番,因扶立之功,升官晋爵,仍不满足,在面对自己之时,态度上都有些无礼。
高勋没有顾忌耶律贤的表情,而是直接禀道:“陛下,南朝北伐了!”
“什么!”耶律贤与韩德让同时色变。
“此前,边州来报,南朝北边有异动,臣便已下令多加侦探,适才,收到急报,汉帝正式下诏北伐!”高勋禀道。
深吸了一口气,耶律贤尽量稳定心绪:“多少人马?进展如何?”
“步骑五十万,分四路进兵,南朝显然早有准备,不动则已,一动则雷霆万钧,汉军兵马调动或许早在半月之前......”
一时间,高勋说些什么,耶律贤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反复地闪动着“步骑五十万”这个信息。哪怕城府不浅,但此时表情也有些绷不住了,面色明显发白,而掩在袖下的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一旁,韩德让此时也没了他沉稳有度的表现,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还来得这么突然,这么令人窒息。
“陛下!”发现耶律贤异状,韩德让小声了唤了句。
回过神,耶律贤哆嗦了一下,看向韩德让与高勋,露出一道苍白的笑容,道:“汉帝果有图我之心,传诏,大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