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萧离那酒量跟阮容起比还是差了好些的,几杯酒下肚,就已经是迷迷糊糊的了。在半醉半醒之间他感觉自己被阮容起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又觉着这一晚上阮容起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好些话,只不过他当时实在是太困了,胡乱地应着便睡去了。
第二日醒来,阳光正好,苏萧离仰卧在榻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昨日宿醉,他的头有些痛,缓了缓精神便扶着头起了身,走至窗口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正想着阮容起去哪了就见他带着一个小太监进来了,而那小太监还拖了一只药壶。
阮容起脸色有些倦怠,走到苏萧离面前沉声说道:“皇上说过,让我在杀你之前给你留出一些时间,皇上可想好要说什么了?”
苏萧离皱了皱眉,感觉到阮容起今早有些异样,问道:“是你睡傻了还是我睡傻了?”
“我今天需要杀了你。”阮容起语气冰冷。
苏萧离转着眼珠想自己这到底是不是在梦里。阮容起此刻已经把一碗药举到了苏萧离的面前,一股清苦的味道在他的鼻下蔓延开来,苏萧离这才确定那真的是药。
“我没伤风,不用喝药。”苏萧离被那药味熏得歪了歪脑袋说道。
阮容起目光变得凌厉,抓过身旁的小太监就把手里的药汤灌了下去,那小太监挣扎了一会儿便不动了,苏萧离俯身去试他的脉搏,却只摸到一片平静。
直至这时,苏萧离才觉得阮容起是一定要他死在今天了。
“为什么?”
“皇位。”
苏萧离轻笑,道:“我不信,你要皇位我可以给你,你明明说过”
“皇上不必再纠结原因了,喝了药就是了。”阮容起打断苏萧离的话,又倒了一碗药递到了他的面前,“就当这是孟婆汤,都忘了吧。”
苏萧离凝望着阮容起那双眼,想要找到一丝一毫的突破点,想弄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可是从小到大,他没猜对过,那双眼把自己藏得太好。
罢了。
苏萧离接过那碗药汤,一口吞了下去,那药苦得他抖了一下。
“你不是想知道我死之前想的是什么吗?阮容起,我告诉你,我喜欢你。”苏萧离说罢便倾身覆上了阮容起的唇,纵是将死。
苏萧离硬撑着,留恋阮容起唇上的温度,直到意识渐渐变得恍惚,直到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苏萧离没看见,自他吻上来的时刻始,阮容起眼底的防线就已溃不成军。
在苏萧离的身体即将触地的时候,阮容起一把将他揽起,怀里的人渐渐冷下去,阮容起许是这辈子都不能再将一个暖和和的苏萧离捧在怀里了。
许是情感积压了太久,阮容起终是再一次吐了血,血气腥甜,染红了怀中人的衣衫。伏在那人耳边,阮容起轻轻地道了句:“我知道。”
“阮将军。”纪公公早已在门边候着,此刻对阮容起轻唤道。
“纪公公,有劳你了,只有四个时辰,定要让尽量多的人看验过皇帝的尸首。”阮容起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将怀中那人放到了榻上说道。
“将军放心。”纪公公应道。
这日全城着白衣,街店披白布。宛若寒冬早至,雪遍华城,金銮殿前更是哭声一片。
纪公公清了清嗓子,宣了皇帝的遗诏:“朕自知身体欠安,将不久于人世,又苦于膝下无子,特命监国大将军继天子之位,安国定邦,中兴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