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容起又踱近了几步,说道:“杀了我是道义所向,此举之后,上至大臣下至百姓都会信任你。城内军队已经精简好,留下的大多是精锐,百姓赋税按每年的收成来算,这余下的文武百官基本都是良臣,不够忠良的这些年都被我处理得差不多了,宁王也可再观察观察,另外宫中原来的宫女太监都被我潜回家了,宁王为帝后再自己选新的吧。北方匈奴最近不□□分,宁王好自为之。”
这一大段话,让宁王原本紧握着的拳头松了下来。
“从一开始,你就在给我夺位铺路?”宁王问道。
“我是在给我自己铺路。”阮容起答。
“苏萧离没有死对不对。”
“死不死的,都不会再威胁你的皇权了,他不是那块材料。”阮容起笑道,“宁王别忘了早日得一子,别像那个家伙一样。”
阮容起靠近宁王,摸出他腰中的短刀,递到他的面前。
“你为了什么?”宁王接过短刀问道。
“为了我能在这皇位上坐两天,在史册上留个名。”阮容起笑答,可那笑里却藏着无限酸楚。
宁王平生第一次这么犹豫,他忽然发现,原来眼前这人实际上一直在给他扫除障碍,用着自己的生命,为了苏家,更是为了他那个侄子。
“别想了,你只能杀了我,不然你就无法登上皇位。”阮容起看出了他的犹豫劝道。
“你就没有一点儿留恋?”
阮容起摇摇头:“反正都是要死的,阮家的事,你也知道。”
阮家人短寿,别人的一生一世太过漫长,他们耗不起。
短刀没入胸膛,其实阮容起不可能不留恋,他还有很多话想对苏萧离说,也不知苏萧离喝醉的那一晚上听进去了多少。他想嘱咐苏萧离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更想要苏萧离记得他给他立一块碑,阮容起想和他葬在一起。
记得
算了,随他吧。
青山远影,潺潺流水,无人的幽谷中坐落着似是坐落着一户人家。
苏萧离怔怔地望着屋内顶棚,静静地体味着脑内回忆慢慢向他涌来再将他淹没。他感到呼吸困难,胸口犹如被千斤巨石压着,直到他听到一声熟悉的“咿呀”声。
苏永思还没有床榻高,高高举着两只小手轻轻拍着苏萧离的脸。
苏萧离提了一口气腾地起身,似是快要干死又突然被放回水中的鱼。
“皇上,不,萧公子。”纪笙算着时辰,知道苏萧离该是醒了,便一直候在门边。
苏萧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怒问道:“阮容起呢?这里是哪里?你到底是什么人?带我回城!”
纪笙神色平静地摇摇头说道:“阮将军已在皇城称帝,宁王正起兵造反。此刻恐怕萧公子,将军说,你非治国之才又不会有子嗣,纵然有他在身边,也难以长久维持江山社稷。另外,将军让您带着他的份好好活着。”
苏萧离紧握着纪笙衣领的手缓缓松开了,他颓然后退了两步,茫然无助地摇了摇头。
“萧公子。”纪笙向前,抓住了踉跄的苏萧离。
“带我去找他,活人也好,尸首也好。”
“萧公子,你此刻回去,阮将军不就白白死了?”纪笙劝道。
“他不会死!他说好是要和我一起走的。”苏萧离吼道。
纪笙默了片刻,道:“好,老奴带您回去,只不过您得易容,不能让人认出来。”
苏萧离第一次觉得踏入皇城内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情。宁王此刻已然称帝,天下归顺,万邦来贺,而那皇城内,大殿中的繁华,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