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日的凌晨,当宋慧韵和宋锺念的事情还在网上发酵的时候,当万人对宋慧韵口诛笔伐的时候。
业界屹立多年,在几年前差点灭门经历崩塌最后被秘密挽救的汇滨集团正式易主。
宋滨白看着被蚕食的公司,最后一点点躯壳在他手里消失殆尽,吞下公司的神秘人迟迟未现,任他脑汁绞尽也未能找到那个人是谁。
天命如此。
他老了。
宋慧韵是在第二天走进那间办公室的,她父亲维持一生的荣耀,被她亲手肢解,再一口口吞下。
那种滋味,无法言喻。
一滴生墨滴落纸上,墨在纸上散开,办公室的门也被推开。
高跟鞋在庭中泛响,那张脸由模糊到清晰,宋滨白这才看清。
其实高跟鞋响起的时候他也猜到了,只是不愿意面对。
那是他的女儿。
被他厌弃的女儿,被他当作玩物一样嫌弃的女儿,除了前妻,这个女儿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因为他歉疚。
他无耻的点就在于,他根本不会直视自己的歉疚。
他拥有无耻的占有欲,宋家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她把父亲逼到这里,逼到在这家他视为生命与权利象征的公司里,逼他在这里恭候她来签字,拿走最后一点股权,换取最后一点养老钱。
宋慧韵坐在他的面前,看着自己的父亲,两个人默然不语。
对视片刻,宋慧韵伸出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食指,点了点桌面上整整齐齐摆好的文件,在签字那一栏,她的指尖多停留了几秒钟。
一面的男人穿着西装,却是那么颓老没有生机,一面的女人妆容素淡却朝气蓬勃,举手投足尽是从容,几分钟之后汇滨正式属于宋慧韵。
他中了她们设计的圈套,宋滨白只知道这个圈套很大,却不知道这背后有三家集团支持,华尔街疯子、商界名流、财团家族鼎力搞他。
宋滨白签字的时候,手突然卸了力,在最后一份文件上写下自己名字时甚至有几分微不可查的颤抖。
“这家公司以后会怎么样。”
许久之后,宋滨白开口,他面对不了这个女儿,因为他太清楚,为什么她想要得到这家公司。
“被我毁掉,你,要亲眼好好看着。”宋慧韵的柔声,语气稳定。
稳定的可怕,稳定的他都能看清楚这份稳定下汹涌的杀意,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嗯,公司里还养着这么多人,他们的归宿,你给一个。”
他太清楚怎么样逼疯宋慧韵了。
“宋滨白,你不应该担心他们,你应该担心你自己,这是你最擅长的,”
“其他,鳄鱼的眼泪,繁复的心眼,都不用跟我耍。”
“你只有两个选择,”宋慧韵抬眼看着宋滨白的眼睛,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说:“要么等着我一层一层把你生吞活剥;要么你现在就在我面前跳下去,跟我赎罪,说你错了。”
宋滨白看了宋慧韵一眼,长舒了一口气,“你才像我。”
随后,他走到窗边,用力推开窗户,四十六层,凌晨,冷风冽冽,他吹了一会儿风,毫不犹豫选择了跳下去。
他本来就要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