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老余头那狭小的屋子,里面却是亮着灯有人在忙活。
谢啸天和李雨嘉走了进去,冰棺被摆在屋子中央,冰棺中的老余头已经换下了病服,想来是那些人已经浴尸更衣。屋子里已经挂上青黑孝帐,冰棺前设有香案,香案之上供着果品香烛,顺着香案,一布条吹了下来,上书一个大字:奠!屋子里霎时变得肃穆庄严。
设灵位,竖神主牌,神主牌来不及时刻,因此只是用的一简陋的长生牌代替,上书“余公”二字。这样设牌并不符合农村习俗,可是时间紧迫,万事也只有待明日天明之后完善。
遗像却是老余头未雨绸缪早就替自己准备好了,谢啸天依稀记得该是放在床边的柜子里才是,他照着记忆找去,果然在那个发现了遗像,黑白相片中的老余头精神还饱满,脸色还是容光焕发,可是谁又能想到老天的无情。天若有情天亦老!
草草的摆设好灵堂,谢啸天便将遗像置于冰棺之前,自己则是跪于香案前,他只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心里舒服一些。
陪伴谢啸天的还有李雨嘉,谢啸天已劝过她,她却依然执拗的跪于灵堂之上。原本章余同样也想通宵守灵,可是却被谢啸天支走,理由很简单。此时的谢啸天心乱如麻,无法集中精神做任何事情。
可是老余头去世的讣告还得有人来发,农村人去世该弄些什么东西,这种东西同样需要人来做,如今有资格做这些事情的却只有谢啸天李雨嘉章余三人。谢啸天他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做这些事情,而李雨嘉一个女子对这些事情同样一窍不通,人脉又没章余广,因此这个重任也只有落于章余的肩上,任重而道远。
灵堂之上的幽冥灯一如两人跪倒之时,散发着昏黄的灯光,谢啸天依然跪在灵堂前,脑袋低垂着,双手悬空垂于身体两侧。他身旁的李雨嘉此时已经晃晃悠悠,不管是大冬天的寒冷,还是已经发麻发痛的双腿,抑或那如海啸一般袭来的困意,她的身影柔弱却执着。
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三点,粗粗数来两人却是最少跪了四五个小时,谢啸天还能够坚持,可是李雨嘉呢,如今支撑她的便只有那坚韧的意志力。
“坚持不住便去睡吧!角落里有床!”
声音空洞遥远,意识已经模糊的李雨嘉听来却是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一般,她本能性的往角落里看去,那里却是临时搭了一张简陋的床,一想到床铺之上那窝心的温暖,李雨嘉几乎就想爬进那被窝中。可是她轻咬舌尖,让疼痛驱赶走自己所不该有的念头,眼中也从朦朦胧胧回复清明。
李雨嘉的确十分执着,她瞌瞌睡睡一直坚持到了四点,可嘴中还是无法敌过困意。身形一软,整个身体栽倒在地,鼻中却是均匀的呼吸声,显示着她并非晕厥过去,而是沉睡过去。
谢啸天轻轻抄起她的身体,将她抱到角落,盖上被子,自己则是继续回到原位跪好,除了他身旁少了一人,却是任何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天际逐渐泛白,屋中的白炽灯也渐渐变得无力,清晨,黎明前的黑暗,空气也特别低,睡在被窝中的李雨嘉本能性的缩了缩身子,空气中的寒冷更是逼迫的她将自己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来保持体温。
对话声,吵闹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睡的正香的李雨嘉本能性的想要大骂,可是脑袋一凉,突然想起昨夜的事情,眼睛忽地睁开,强烈的白光耀的她的眼睛有些难受。
短暂的水面让她的眼睛十分疼痛,好不容易适应了下来,睁大了眼睛,房中却是多了许多人,俱是在布置着灵堂,进一步将灵堂完善。
香案之前,谢啸天的身影也不在,在房间中寻找了一圈,李雨嘉却是在门口处发现了正在和章余畅谈一身孝服的谢啸天,他的背影说不出的孤寂清苦。
揉揉眼睛,李雨嘉掀开被窝,从被窝中爬了出来,气温有些低,她紧了紧衣服,来到门口。谢啸天看了她一眼,算是打过招呼。两人继续聊着,章余提出自己的见解,谢啸天偶尔插上两句;轮到谢啸天发表意见之时章余同样的提出意见,两人聊的俱是关于丧事的安排。
两人谈好之际,章余又匆匆离去,他仿佛有忙不完的事情。谢啸天这时候也回过头来,看着李雨嘉,说道:“你还是先回下家吧,到时候想来就来,不想来就算了!”
李雨嘉停了谢啸天的劝告便离开了,走到门口之时,门口却是已经摆了不少花圈花篮,上面有着白纸黑字的挽联,纸条上写着的名字不是谢啸天便是章余,另外还有不少写着“李雨嘉”三字。李雨嘉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送过这些,可是转念想想,却也明白了,定势谢啸天与章余替自己献上了这份孝心。
会到家简单的洗漱早餐过后,李雨嘉和父母提了这件事情,她的父母也算通情达理,同意了她的做法。因此,十来点之时,李雨嘉又出现在了灵堂之上,这一回她也穿上了孝服。
下午,已有不少人得知了老余头去世的消息,来到灵堂之上上香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有学校的领导,有现在谢啸天带的3班的学生,还有不少则是老余头以前的学生。
灵堂之上,只有三人身着孝服:谢啸天,章余,李雨嘉!
章余主要站在门口负责接待一些客人,而长跪不起的谢啸天总是会收到许多师兄师姐安慰之词,心情虽然没有好上多少,可他也微微的替老余头感到开心。老人家几十年来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还有这么学生记着这位恩师。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转瞬间,几天已然过去,不少得道高僧也已在冰棺前念过超度的经文,一切虽然沉重肃穆,可却井然有序,而渐渐的,也该到了老余头出丧的日子。